昨天田文斌说过的话,一直在乔岩耳边响起。尤其是那句“你是不是飘了”,如醍醐灌顶,不绝于耳。现在身份不同了,更得头脑清醒,低调做事。
一下午时间,乔岩埋头学习秘书科递给他的一些基础资料。快下班时,童伟出现在门口,问道:“丁书记什么时候回来?”
乔岩赶忙起身道:“童主任,一个小时前我和刘哲联系了,说是刚走开,应该再有四五十分钟就到了。”
童伟眉头微蹙,挥手道:“马上就回来了,赶紧去宾馆。”
宾馆就在县委大院的右侧,乔岩跟着童伟一路小跑刚赶到宾馆,丁光耀的车就驶进了院子。
童伟上前打开后车门,丁光耀人未下车,先把蓝色文件夹递了出来,然后慢悠悠下车,拍打了下坐车褶皱的衣裤,挺胸昂头迈上了台阶。
见童伟紧随其后,乔岩也赶紧跟了上去。送到房间门口,丁光耀停止脚步回头道:“让信访局王洪刚半个小时后到餐厅等我。”
童伟转身望向乔岩,只见他愣在那里,没有多言,抓住机会道:“丁书记,乔岩今天上岗了。”
乔岩往前靠了一步,丁光耀眼睛扫了过来,并没有吭声,一脸不快进了房间。
俩人退到楼梯口,童伟低声道:“乔岩,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笔和本要随身带着,领导安排每一件事都要记到本上,不要觉得自己记性好,要养成记录的习惯。”
乔岩这才明白童伟刚才那个眼神,连忙从包里掏出笔和本,把刚才交代的事情记下。
童伟又问道:“饭准备好了吗?”
乔岩再次傻眼,憋着红脸不敢说话。
童伟下楼,来到2号楼一楼餐厅,宾馆经理任超立马上前,佝偻着背点头哈腰道:“童主任,饭正在弄,马上就好。”
童伟指了指乔岩道:“这是乔岩,以后由他负责这些。小米饭不要熬得太稠,稀一点,里面放点南瓜。不要炒菜,凉拌个黄瓜和土豆丝。还是玉米面的馒头,稍微软一点。”
听着童伟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乔岩才明白给领导当秘书是门大学问。就连吃饭都安排的如此仔细,其他方面更得细致入微了。
“好的,您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说完,像个探出头的乌龟一样伸出手,和乔岩主动打招呼,笑嘻嘻地道:“乔主任,以后多多指点啊。”
乔岩来不及多说,追着童伟来到包间。只见他用手指摸了下桌子,有些生气地道:“任经理,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用抹布擦桌子,要用纸巾,要么就专门弄一块干净的抹布,你看这油的,买不起吗?”
任超连连道:“是是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
童伟又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问题后走出餐厅,回头问道:“你给王洪刚打电话了吗?”
乔岩显然有些手忙脚乱,赶忙掏出手机躲到一边,将下午准备好的电话本拿出来给王洪刚打了过去,让他十分钟后到2号楼餐厅。
回到童伟面前汇报后,他阴沉着脸道:“乔岩,你第一天上班,不怪你,但必须尽快上手。有些事不是教的,而是靠悟。以后这些事都是你负责,我压根顾不过来,明白吗?”
乔岩接手才半天时间,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还没来得及学习就直接开展工作了。面对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只能接着。他预感到,在接下来的时间,这种批评只会多不会少。
不一会儿,一辆车急速驶入院子,一个中年肥胖男子跳下车,摆动着身体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见到童伟,一脸紧张道:“童主任,发生什么事情了?”
童伟撇了眼道:“我还想问你了,最近有信访案件?”
王洪刚擦了擦额头的汗,茫然道:“没有啊,最近一起就是腾远建筑公司的讨薪案了。这不老板王晓飞抓进去了,几个在建的工程都停下了,工人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成天闹事,快愁死我了。”
听到此,一旁的乔岩心里咯噔一下,王晓飞是他抓的,因为牵扯到蔡小虎案,完全没考虑过背后还有没发工资的工人。
“他在建的有几个工程,涉及多少工人,公司没有其他负责人了吗?”
王洪刚叫苦连天道:“倒是有公司,账户上没钱啊。他侄儿算是副经理吧,完全主不了事啊。说外面欠着一堆账,等要回来才能发工资。初略算了下,在建的三个工程涉及上百工人。”
“那这些工程当初就没交农民工工资保证金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
童伟没再追问,也不能多言,这属于政府的事,还是由分管领导解决吧。
乔岩暗暗自责,怪自己当初考虑不周到。可留置王晓飞,也是经丁光耀同意了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对县委县政府都是巨大考验。
7点25分,丁光耀准时从楼里出来,站立等候的人瞬间紧张起来。等走过来时,王洪刚连忙凑了上去。
丁光耀用余光扫了眼,没有理会径直进了餐厅。
乔岩这次学乖了,在等候的间隙抓紧和宾馆经理任超聊了几句,基本掌握了丁光耀的吃饭习性。原来他胃不好,不能吃硬的东西,而且喜欢吃清淡的,吃不了油腻的食物。
进了包间,丁光耀习惯性地用纸巾擦了擦椅子和桌面,坐下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王洪刚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可由于身体肥胖,加上天气热,汗水就像洗桑拿一样不停地往下淌。手里也没纸,只能用手指抹掉,可照样不管用。
丁光耀吃完一个馒头才淡淡地道:“赵光明在哪?”
王洪刚神色慌张,怯怯地问道:“您是说原政协赵副主席吗?”
“那还有几个赵光明?”
王洪刚确认后,心里七上八下道:“他应该在家啊,前两天我还见他上街买菜呢。”
“啪!”
丁光耀重重一放筷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转向王洪刚怒斥道:“你是怎么当的信访局长,连有人进京上访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