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东欣赏舞蹈的时候,丁光耀退了出来。将站在门外的乔岩叫到隔壁房间,黑着脸坐下道:“今晚你是什么意思?”
乔岩知道他会问,与其撒谎,不如实话实说,道:“丁书记,您别误会,黄书记的秘书程前拦着我们不让进。我倒是其次,关宏志那么大年纪了,何况都不是外人……”
丁光耀重重一拍桌子,投来愤怒的眼神道:“乔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觉得认识黄孝荣很了不起?今晚好在事情比较顺利,万一有什么问题,你担得起责任吗?”
乔岩欲解释,丁光耀大手一挥道:“不要解释!我早就和你说过,不管在县里还是外面,要谨言慎行,谨小慎微,一举一动都关乎我的脸面和形象,做什么事必须让我知道。耍这些小聪明干什么,不让进来就别进来了,进来又要干什么?关宏志一个商人,用得着抬举他吗?”
“你也看到了,林部长对黄孝荣都敬让三分,今晚主要是谈事来了,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让你进去坐下,和你喝杯酒,感觉很有面子?这样的话,干脆让把你调到省委得了。”
这是丁光耀第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火,乔岩也意识到今晚的行为有些不妥,低着头道:“丁书记,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
丁光耀捋了捋头发,看着他诚恳的态度,燃烧的怒火渐渐熄灭下来,放缓语气道:“知道错哪了吗?”
乔岩抬起头没有作声。
丁光耀调整了下坐姿道:“你今晚突然唱这一出,黄孝荣还以为是我专门安排的,他会怎么想?好在没多说什么,要是因为此而影响到接下来的合作,该怎么交代?”
乔岩没想到这一层,心里懊悔不已,真诚地道:“丁书记,您批评得对,我确实还不够成熟,以后一定谨慎行事。”
丁光耀没再追究,停顿片刻道:“你说的那个温教授,是什么人?”
乔岩大概讲了下,丁光耀若有所思道:“那你觉得黄孝荣今晚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个……我倒认为是真的,温教授说他们平时有来往,前两天还在一起喝茶聊天。我并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见消了气,乔岩赶忙给沏了杯茶,又倒了杯温水,把随身携带的降压药和胃药拿出来递过去道:“丁书记,先把药吃了吧。”
丁光耀张望着,接过药磕进嘴里,喝了口水道:“生气了?”
“没,本来就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乔岩轻声地道:“跟着您之前,我一直在纪委工作,来了县委办,没人教我怎么做,有些人甚至怀着敌意看我,都是一点一点摸着过来的。对您,我自始至终忠心耿耿,绝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听到此,丁光耀反而有些心软了,拍了拍沙发让他挨着坐下,语重心长地道:“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我对你,很满意,也很信任。咱们之间虽是上下级关系,有时候更像是朋友亲人。从你的立场,要时时刻刻想在我前面,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哪些做得不合适,要适当地提醒我。”
“行了,不聊这事了,最近县里有什么动态?”
乔岩道:“您走后,我几乎很少和他们吃饭喝酒,尽量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外人说闲话。另外,有些话他们不见得会和我说。不过,最近上上下下都无心工作,等着年底换届呢。而且各种流言蜚语特别多,传得最多的,说您要调离,江县长就地提拔。”
丁光耀一阵冷笑,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燃,道:“他们是不是巴不得我走?”
“这……我总感觉有人在带节奏。唐文俊被举报,丁晨被绑架,这两者看似没关系,无不在针对您。这阵子,我有种预感,总觉得他们在憋什么大招,但不知道下一个会针对谁。”
“还有,江县长前两天把财政局马长江局长,和发改局罗珊珊局长骂了一通。据我了解,财政彻底掏空了,这个月发工资有很大问题。江县长让所有在建项目全部停工,全力保障工资。”
丁光耀似乎全知道,靠着沙发神情冷峻,一言不发。抽了几口将烟掐灭,道:“徐文涛说,经过一番高强度审讯,黄正昆承认张书堂车祸是他指派人所为。另外,还牵扯出两桩命案,此人死罪难逃了。此外,他供出了行贿名单。这件事,我已经让张书堂汇报了市纪委冯书记,如果证据确凿,将立案侦查。”
“这件事,暂时不能走漏风声。回去以后,你要死死给我盯住,看下面的人作何反应。另外,别人要问你我的情况,就说你得到的消息是要调走,让这股风吹得越猛烈越好。也不要刻意回避别人的饭局,该干嘛干嘛,他们请你就去,正好听听他们的呼声。”
乔岩明白其意,鼓起勇气问道:“这么说,您不会离开金安县吗?”
丁光耀眉头紧蹙道:“这个……我也无法回答你。就我而言,金安县治理才有了起色,当然不想急着离开。但走与留,由不得我,一切服从组织安排。上面的事不去管,只要我在金安一天,就要负一天责。”
乔岩听出这是真心话,真诚地道:“丁书记,别人怎么想我不管,跟了您这么长时间,最清楚您的思路和谋划。经过一系列的整顿和整治,金安治安环境明显好转,群众都非常拥护支持您,都说来了个好官。我虽然代表不了金安百姓,但诚心实意想让您留下来。”
丁光耀挤出一丝笑容,长叹一口气道:“哎!百姓支持有何用呢。我动了别人的蛋糕,那些人巴不得我滚蛋呢,绑架丁晨就是警告。谁在策划这件事,心里跟明镜似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们留后路,他们却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