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泉自知理亏,低下头道:“大哥,这事我确实没想到,人已经处理了。包括那个赵璐,我找她谈过话了,敢要再闹,她家人集体蒸发。”
孔景龙眉毛一挑,斜视着道:“此人不能留了,死人不会说话,包括那天在场的人,统统都要处理掉。”
杨清泉一愣,没想到比他还狠。孔景龙在保全自己,恶名却让他来背,沉默片刻道:“这事,我会妥善处置的,放心,不会牵扯到您。”
孔景龙调整了下坐姿,又道:“你知道纪委秘密去过泰国了吗?”
听到此,杨清泉顿时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道:“什么,去泰国了?”
孔景龙哼笑,道:“就这还拍着胸脯说没事,人家都直接捅到肺管上了,难道你就不知道?”
杨清泉眼前一黑,心理防线彻底垮了,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被人捕捉到这条线索,这下彻底玩完了。双腿不由得打颤,结结巴巴地道:“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两天,你这信息还没有我灵通。”
杨清泉猛然想起彭志林说乔岩去京城出差了,是他,一定是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要是查到这里,已无力回天。
孔景龙作为事中人,当然知道这条线索的杀伤力,得知后血压瞬间飙升,连吃了三片加压药,喝下去两杯水才缓过劲来。这事一旦败露,甭说杨清泉,他也死无葬身之地。
“王琼和王辉现在在哪?”
杨清泉双手紧紧压着大腿,即便如此都不受控制在抖动,回过神道:“王琼在美国,王辉应该在泰国。”
“那边还有其他人吗?”
“有。”
孔景龙眼睛掠过一道寒光,道:“不管花什么代价,想什么办法,先把他俩给处理了,不能再留了,万一落到他们手里,所有的事全都败露了。”
“好,我马上安排去办。”
到了这个时候,孔景龙已经顾不得任何人了,只能自保,深呼吸一口气道:“清泉,你刚才说起往事,确实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人生有几个十六年,但我们把最好的光阴献给了华同。”
“看着华同一点点在壮大,我无比自豪。把一个半死不活的国企救活,还成了全国五百强企业,南江省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这里面,有一多半是你的功劳。”
“然而,后人只记得过错,却记不起功劳,卸磨杀驴的事屡见不鲜。上面也不会因为你立下赫赫战功,而发放免死金牌。开国功勋往往都得不到好下场,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可不威猛,但最后还是被朱元璋给杀了。”
“这个比喻不恰当,但谈到感情,不得不提汤和,朱元璋没杀他,就因为在最落魄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论功封赏的时候也不居功自傲。朱元璋问过他,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汤和说,我会追随你而去。他们俩的情感已经超出常人,彼此知根知底,却又懂得对方的心思。”
“映射到咱俩的情感上,我们也一样,彼此依靠,相互发展。懂得进与退,才能换来彼此的长久。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高手过招,从来不直白表达,各种绕弯隐喻,尤其是感情牌,个个玩得起飞。杨清泉想感化孔景龙拉一把,孔景龙则让他先下地狱,全身而退。
杨清泉心如死灰,对孔景龙失望至极,冷冷地道:“明白,您真不打算再拉我一把了吗?”
孔景龙没有接茬,坐起来面无表情道:“放心,你家人我会替你照顾的。你儿子想出国,我会想办法送出去,想留在国内,也没问题,我给他安排工作。至于你老母亲,百年后我会替你送终。月梅那边,你们夫妻本来就名存实亡,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杨清泉突然起身,扑倒在地上抱着腿声泪俱下道:“大哥,大哥,看在咱们十六年的情分上,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想进去……”
孔景龙露出厌恶的表情,推了推道:“行了,多大年纪了,还来这一套。刚才已经说过,不是我不帮你,确实无能为力了。你进去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如果可能,我和检察院那边打个招呼,判个七八年就出来了,刚好是你退休的年纪,什么都不耽误。”
孔景龙彻底放弃,杨清泉万念俱灰,起身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哭,扭曲的表情有些毛骨悚然。
孔景龙看了看表,起身气定神闲道:“清泉,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做你自己掂量吧。对了,志超说想去西藏玩,我已经安排人陪他去了。放心,很安全,有专人保护着他。”
听到儿子被他“绑架”,杨清泉快要疯了,上前一把揪住领口凶神恶煞道:“孔景龙,你要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你。”
孔景龙用力挣脱开,整理了下衣服淡淡地道:“他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表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开门离去。
杨清泉呆呆地站在那里,撕心裂肺喊道:“孔景龙,你他妈的是个王八蛋!”
正往电梯口走的孔景龙听得一清二楚,却丝毫不动声色。跟在身旁的于东恒小心翼翼问道:“老板,要不我回去安慰安慰他?”
孔景龙腰板挺直,表情威严,目视前方平静地道:“不用管他。”
到了门厅,大雨瓢泼,服务员立马撑伞过来,于东恒送到车跟前,孔景龙回头道:“这两天你盯着他,有什么小动作告知我。”
“好的。”
杨清泉下了楼,无视服务员递过来的伞,径直走到雨中。没有上车,继续往前走。司机见此,赶忙下车追上去,谁知被他狠狠甩开,淋着大雨漫无目的地走出大门,司机只好开着车跟在身后。
而在不远处,孔景龙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切。等他远去后,靠在座椅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曾经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