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既定行程，乔岩从雄关战役旧址出来便去电力公司、供热公司、自来水厂等地调研慰问。
    到了供热公司时，朱志新躲到一边接电话去了。不一会儿，凑到乔岩耳边低声道：“乔书记，还是那些工程队，这会儿正举着横幅在县委大院门口讨薪了，我过去看看。”
    乔岩镇定自若，微微点头，然后接着查看供热指挥调度系统，并和值班值守人员挨个握手，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希望他们坚守岗位，最大限度保障千家万户的温暖。
    讲话的时候，乔岩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出来看都没看递给了旁边的王兴洲，调研结束后回到车上问道：“谁的电话？”
    王兴洲赶忙道：“市政府秘书长梁远征，在了解集体讨薪的事，您赶紧给回一个吧。”
    乔岩还没了解情况，定了定神回了过去。不等开口，对方直截了当道：“乔书记，今天可是除夕了，全市上下都在忙活着过年，唯独你们雄关县闹腾得厉害，到现在还有人讨薪，市长热线一个接一个打，在网上到处发视频，让不让人消停过年了？王市长很生气，能不能处理好？”
    乔岩陪着笑脸道：“梁秘书长，让您费心了。请转告王市长，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
    梁远征语气缓和道：“乔书记，知道你刚来，还不熟悉情况，让你处理有些为难。但你现在是书记，就得事事挺在前面，总不能因为雄关县的事，让市领导也过不好年吧。抓紧妥善处置，完了后给王市长回个电话。”
    “好的，谢谢梁秘书长，年后我过去拜访您。”
    挂了电话，乔岩神色凝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兴洲见有其他人，乔岩心领神会，回头对县委副书记罗根福道：“罗书记，剩下的你去调研慰问，我去县里处理讨薪的事。”说着，下了中巴车，钻进自己车里。
    王兴洲跟着上去，道：“乔书记，据我了解，雄关县不少项目都有欠款，有十几年前的，还有最近几年的。这拨讨薪的有七个工队，早段时间就来了，那时候刘昌明书记还没走，县里没钱拿什么支付工程款。他这一走，工队着急了，昨天还跑到怀南县追着讨要工钱。这不，今天又跑回来了。”
    乔岩不耐烦地打断道：“挑重点的说，有哪些工程项目，欠了多少钱？”
    王兴洲吞吞吐吐，见乔岩两道锋利的眼神射过来，赶忙道：“有修路的，有供水的，有城建项目的，还有农业项目的。其中，云谷广场和松岳山文化园投资比较大，光这两个项目投资了两个多亿，云谷广场项目支付到百分之七十，而松岳山文化园只支付了百分之二十。算上其他的，累计欠款差不多有三个多亿……”
    乔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正好路过云谷广场，透过车窗望去，广场入口处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写着“云谷人民广场”几个大字。前面一部分铺好了砖石，栽了几棵树，后面还用蓝色围档遮挡着，隐约能看到残垣断壁，是个未完工的半成品。
    王兴洲指着道：“县城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公园，刘书记为了改善居民生活条件，就把这里圈起来，改造成多功能公园。由于工程款不到位，这个项目就一直搁置……”
    正聊着，刘昌明打来了电话，吓得王兴洲赶忙闭嘴。乔岩犹豫片刻接了起来，对方笑呵呵地道：“乔书记，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年后消停了回去看你。”
    乔岩知道他想说什么，客套了几句，对方道明来意：“乔书记，有几个讨要工程款的可能在县里，你不用搭理他们，工程还没完，就一个劲地要钱，简直是无理取闹，太张狂了。”
    “当然了，还有些历史遗留问题，该解决还得解决。县里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就是说破天也没钱啊。我的意思是，好言好语劝几句，先打发走，回头再想办法解决。”
    “我在雄关县实施的几个项目，都是事关千家万户实实在在的民生工程，可能中间有些手续不规范，随后咱们细聊。老弟，如今咱们是邻居，需要彼此关照啊。”
    乔岩听出了弦外音，道：“刘书记，我刚来，等了解情况后再说。”
    “行，那就有劳你了，过两天去市里聚聚，正好带你见几个市领导，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初来乍到，将来需要他们关照。”
    刘昌明是个人精，表面上客客气气，言语间全是威胁。抬出市领导，又说是邻居的，只能说明他心虚，这些工程项目指不定有多少猫腻呢。
    未掌握事实真相前，乔岩不给对方任何许诺，不卑不亢道：“行，先这样，随后再聊。”
    挂了电话没多久，原县长李强也打来电话，同样的说词，但没刘昌明会说话，乔岩以信号不好终止通话。
    如此烂摊子，还谈什么发展，来之前美好的设想瞬间扼杀在摇篮里。
    来到县委大院门口，只见一堆人扯着横幅正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公安民警手持盾牌围成半圆筑成人墙，而县领导则束手无策站在台阶上观看，不少工作人员和群众拿着手机在一旁拍摄，还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乔书记，要不您从后门进吧，这里……”
    乔岩没有回应，车子停稳后开门下车，径直往人群中走去。站在台阶上的县领导看到了他，赶忙丢掉烟头跑了过来。
    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乔岩身上，讨薪者也停止争执，回头望过去。就在这时，不知是民警想表现还是脑子进水了，突然手持盾牌往外推讨薪者。一不留神，几个人摔倒在地，直接踩到了身上。
    这一下不要紧，立马点燃讨薪者的愤怒情绪，有个胆大的拿起手中的包向民警砸去，眼看就要失控，乔岩上前大声一喝道：“都给我住手！”
    民警倒是听话，讨薪者则丧失理智，上前就要厮打民警。乔岩也不惯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提高声音喊道：“怎么，你要袭警吗？有事说事，动手性质就变了，想不想好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