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严没能在三泰逗留太久。
    也没能按照原计划再回兴南。
    在三泰市局和张小乐等人商量完一些近期必须要做的事。来不及详谈，就带着吕进和刘星匆匆赶回桂城。
    因为老汪的一个电话。
    “我联系上了杨自馨！你可能没听过这人，以前咱们集团的总会计师。”
    “九几年病退的。是临海成立以来，唯一一个主动病退的领导。”
    老汪语气里满是得意。
    “要不是哥哥我会做人，杨总根本不可能答应见你！”
    “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倔脾气！经常和大老板拍桌子的！”
    “病退后，从来不接触公司的人。工会过年去送福利品都不给开门的！”
    周严赶紧打断老汪的自吹自擂：“亲哥，你能说重点吗？”
    “你不是要找能说明白临海财务问题的人吗？”
    “我把这些年的老家伙想了个遍，觉得杨总最合适。”
    “她当年病退，估计就是知道了一些内幕。”
    “没办法解决，又不想受牵连，所以干脆提前退休。”
    “我可是跑了两趟，又找中间人带话，把你的情况告诉老太太。人家才答应见你的！”
    “赶紧回来，老太太后天就要出国，去儿子那安度晚年。”
    老汪催促：“杨老太太脾气古怪的很。再迟一点，说不定又变卦了！赶紧赶紧！”
    ......
    明瓦廊四号，这里是临海集团早年福利房时代的一处职工住宅。
    随着时间的推移，领导们早就换到更新更豪华的住宅区。
    这里逐渐没落，成了集团最基层职工的住宅区。
    也有些领导的子女或者亲戚之类的人住在这。毕竟房子虽然不算好，但位置是没的说。
    总会计师，享受副总级别待遇。
    杨自馨居然还住在这个小区，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一会上去，你收敛点！”
    “如果被赶出来，我可没本事再找别的人！”
    老汪千叮咛万嘱咐，表现出对周严的极大不信任。
    周严撇嘴，脾气大？还能有王书记脾气大？
    不过事关重大，周严也打起精神，做好了当个“乖宝宝”的准备。
    杨自馨没有周严想象的那样老态龙钟。
    也没有像老汪讲的那样严肃刻板，一脸生人勿近。
    恰恰相反，周严看到的，是个精神矍铄，很有知性气质的......老太太。
    当然，如果把满头银发染黑，周严觉得杨自馨起码看起来会年轻十几岁。
    “你就是汪主任说的小周吧？随便坐随便坐。”
    杨自馨热情的招呼：“我这边收拾行李，家里搞的不像样，真是不好意思。”
    老汪赔笑：“杨总出了名的干净利索。您说的比较乱，对我来说就是非常整洁。”
    杨自馨笑：“汪主任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过来。”
    “你们坐，我给你们洗点水果。”
    “不用麻烦了杨.....阿姨。”
    周严赶紧说道。
    杨自馨笑眯眯的瞟一眼周严：“汪主任说你要来，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
    “嗯，果然是个狡猾的小子。”
    周严尴尬的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主要是来之前，老汪把您形容的很恐怖。我心虚.....”
    老汪脸都绿了：“你可别乱说！杨总，这小子没一句实话！”
    杨自馨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去厨房洗水果。
    周严和老汪大眼瞪小眼，鄙视对怒视。
    “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杨自馨拿出一包没拆封的烟：“你们抽烟随意。我没关系。”
    周严也不客气，接过来拆封。
    “杨阿姨，我最近在追查临海集团海外业务的问题。”
    “发现玉山的盛邦公司和临海非洲的的一个分公司有股权转让协议。”
    “但我在集团这边了解过。临海和盛邦从来没有过合作。”
    “财务也好，集团领导也好，都不清楚这个事。”
    “这就活见鬼了。要么协议是伪造的。要么就是集团内部出问题，刻意掩盖。”
    “但，这怎么做到的？”
    杨自馨也许没料到周严会如此直接，神色复杂的盯着周严看了许久。
    “你说的是法盛集团吧？这个我不太了解。不过......”
    杨自馨叹口气：“我记得当时陈尚为陈总分管海外业务。曾经主张查一下海外公司的资产，整体审计。”
    “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陈总就出车祸去世了。”
    周严眯起眼睛，看向老汪。
    老汪耸耸肩：“陈总的后事是我帮着处理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杨自馨自嘲的笑笑：“汪主任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行。所以我只能生病。”
    “小周啊，汪主任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年轻，胆子大，也有足够强大的靠山。”
    “而且，你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至少现在还是。”
    周严点头：“杨阿姨，以后会不会一直是个好人，谁也不敢保证。”
    “但起码，我会是个正常人。”
    杨自馨不置可否。
    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可能不了解临海集团的问题出在哪儿。”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也许，不把临海集团拆散碾碎，没人能清楚的回答这个问题。”
    “陈年旧账实在是太多了。牵涉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
    周严点上一支烟，有点烦躁。
    类似的话，周严已经不止一次的听过。
    每个人说起来，都是对查清临海集团的问题不抱希望的样子。
    周严当然也知道这是真的。
    但人家在拿这个事做文章，查不清也要查。
    糊涂账糊涂算，。
    起码要有个结论。不能一直让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倒计时吧。
    似乎看出了周严的心思，杨自馨接着说道：“小周是觉得我在搪塞吧？”
    周严摇摇头，老实回答：“也不是搪塞，是没什么意义。”
    老汪拼命使眼色，周严装作看不到。
    “杨阿姨，孔镇阳的事您应该听说了。”
    “事实上，据说他手里有一部分证据。可以证明有哪些人在利用临海集团，谋取私利。”
    “另外，唐万兵留下的材料也在我手里。”
    “虽然还没核实，不过也有几家大企业参与犯罪的证据。”
    “只不过这些证据太零散，又不能公开。所以我有点理不清头绪。”
    “找到您，就是想......想听听故事吧。”
    杨自馨笑了：“故事可不好听，你确定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