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省很不太平。
    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们忙到大半夜。
    省委副书记黄启发被立案调查。
    省纪委全体人员开会到凌晨。
    曲波亲自参加会议并讲话。对江省纪委工作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提出严厉批评。
    同时要求江省纪委立刻进行自查整顿，国家纪委和省委派专人监督。
    会后，两名处长和七名工作人员被当场扣留。
    指定时间指定地点，向组织说明问题。
    在“留置”一词没有被官方正式使用前，双规和双指，就是纪检机关常用的两个词。
    通常的理解，处级以上干部，因为违规违纪被带走调查，称为双 规。
    处级以下，没有官方说法。基本称为双指。
    指点时间，指点地点。
    其实这种区分，是很流于表面的。
    双 规，是官方认可的，在调查过程中限制人身自由的方式。
    双指，属于纪检机关“自创”。
    所以从实际操作上看，双规还是双指，跟级别没有绝对关系。
    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一个正规点，一个不怎么正规。
    比如周严经历的，某种意义来说，就是所谓的“双指”。
    在权力之下，如果一件事情界定模糊，无据可查，那一定是藏污纳垢，乌七八糟。
    当权力的任性与人性的恶，产生化学反应之后，会突破任何人类的底线。
    纪委的人自然无比熟悉这些。
    所以这九个人被扣留，对他们的震动更大。
    虽然还没有波及到几位主要领导，但一次性九个人被调查。
    再加上传闻中，在灌口县被扣押的蒋志学三人，一次性折进去十二个。
    这还只是开始。
    上次组织部出事，他们幸灾乐祸。如今轮到自己，才明白个中滋味。
    凌晨三四点，绝大部分人终于得以下班。领导们却依然都在岗。
    不同渠道的消息，还在不断传到各位领导耳中。
    桂城纪委副书记袁万佳“主动”投案。
    随即，张奇等人行动，有五名桂城纪委的工作人员被从家里带走调查。
    通城市第二精神病院，有四名医生被打成重伤后，丢在市公安局大门口。
    院长陈克发带伤到公安局报警。
    警方在请示市委后，没有立案。
    玉山一处私人别墅发生恶性刑事案件。
    不明身份的两伙人持枪火拼，现场五死三伤。
    初步查明，这处别墅就是号称“江省地下银行总行”的某地下钱庄。
    多年前就被警方立案调查，却一直没有进展。
    不知什么原因，这次被不明身份的人给端了。
    袭击一方带走了大量现金以及金条。
    带不走的，全部付之一炬。
    因为王书记的到来，大家都神经紧张，小心翼翼。
    谁也没想到，赵跃进能在这个时候捡个大便宜。
    无论这个案子结果如何，都可以说成警方捣毁江省最大地下钱庄。
    大功一件。
    如果能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将近五点，王书记终于离开省委，前往宾馆休息。
    很快，熬了一夜的省领导也纷纷离开，或者干脆在各自办公室休息。
    只有少数人知道，领导们之所以松一口气去休息。
    是因为得到确切消息，周严已经在返回桂城的路上。
    眼见没有什么好处可捞的周严，出去“发疯”。
    这也是默契。
    和来省委时的怪异打扮异曲同工，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决定这件事的性质。
    公事公办，或者，只是个人恩怨。
    据说王书记在离开省委时，和严曲两人说了一句：“还行，没有太过分。”
    所以，这些事情发生了，就像没有发生过。
    玉山也好，通城也好，当地领导都保持沉默。
    只有桂城市委书记张天佑。
    从省委离开后，直接回到市委，召集常委会......
    周严等人回到桂城，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给王倩倩打了个电话“保平安兼请假”，随后前往武警招待所。
    疯了一夜，别人还好，周严是疲惫的要死。
    几天的折磨，又马不停蹄的办事，精神和身体都快到了极限。
    看着房间里，堆了一地的钞票和金条，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周严无语。
    “都烧了太浪费。那帮人菜的很。一个冲锋，几十个人就开始跑。”
    “反正时间比较充裕，我们就随便拿了点。”
    贺枫很兴奋，也有点尴尬。
    这么多钱，兴奋是必须的。
    但他们的任务是捣毁这个地方，可没有把东西弄回来这一项。
    贺枫不是小白。
    知道这么大的事，抢回来这些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
    处理不好，会引来很大麻烦。
    周严脸色果然不是太好。
    “你们......有点瞎搞！”
    周严不满。
    “既然时间充裕，怎么就拿这么点？”
    “啊？！”
    贺枫几人发愣。张勇在一边偷笑。
    周严瞟他一眼：“你笑这么开心，是不是偷藏了？
    “没有没有！他们没让我进去！”
    “嗯。还算小心。”
    周严打个哈欠：“我可要好好睡一觉。”
    “这些东西，现金你们大家平分。除了我，见着有份。”
    “金条收好，我找人帮你们处理一下。”
    “这些盒子是什么？”
    周严随手拿起一个打开，是个祖母绿的项链。
    “嗯，还挺好看。这个归我了。其他你们自己分。”
    “中午我有事，吕进跟我就行。你们就在这待着，别乱跑。”
    周严说完，拿着盒子自顾自回房间睡觉。留下一屋子呆愣的人。
    “我艹！真给我们啊？”
    小五看看吕进，看看张小乐，又看看贺枫。
    舔嘴唇。
    张小乐笑笑：“我不要。你们分吧。”
    “我艹！我艹！”
    贺枫反应过来：“不是开玩笑？”
    “一群没见过钱的穷逼！”
    吕进及时的秀了一下优越感。
    “我也去睡觉。你们分吧。”
    “别走！你们不要，我们还能要吗？”
    贺枫急眼了。
    这些现金和金条，粗略算算起码上千万。
    周严不在意，张小乐和吕进居然也不在意。他没法不多想。
    张小乐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低头摆弄手机的张勇。
    “那行，就按周严说的办。都别矫情。见者有份。”
    “周严就算了！那家伙有钱，看不上这点东西。”
    “你们分吧，我那份......张勇帮我收着。”
    “我马上要回三泰。”
    吕进也笑：“你们好好分，少我一毛钱都不行！”
    两人都走了，张勇傻笑。
    “妈的，我也想有个编制了！”
    贺枫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