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清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一脸茫然。
冠郁:“……”
不是吧,还要我说一遍?
他眉头皱成川字,语气像含了冰渣,一字一顿:“你,年龄。”
“……”
秦清清表示自己腿肚子有点抽筋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晚上风太凉了。
当然了,秦清清不傻,能看出来自己再不回答不行了。
所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卓子明突然问她这个,她还是半低着头,带着一点娇羞道:“我今年十五,已经及笄了。”
话里明显含着暗示,傻子都听得出来。
哦,冰棍儿除外。
冠郁眉头愈发紧,说:“不对。”
秦清清懵:“什么不对?”
场外,和秦清清一样懵逼的观众有不老少。
有人不满道:“这个卓子明怎么回事。如果他不喜欢这位女修,一开始就不要给她承诺。如今倒好,吊着她不说,还问人家的芳龄,问完了又不相信,简直不知所谓!”
然而有人却露出思索的神情,道:“这可能真有问题。”
“很多人不知道,乾元秘境鬼愁深渊的阴寂重水是有涨落潮汐的,周期为十年,最近一次涨潮是在九年前。”
“那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叫秦清清骨龄真的只有十五的话,她救人的时候岂不是只有六岁?”
“啊?这……”
周围人面面相觑,不由得看向看台上卓子明的方向。
刚才卓子明那一嗓子喊来不少目光,许多人发现这里坐着个和灵影屏里长得一样的人。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头一定有瓜。
有看眼不怕乱子大的,还朝卓子明喊道:“喂,这位道友,当年救你的是个小女娃吗?”
卓子明:“……”
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所以并没有回答那个修士。
但这并不妨碍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灵影屏。
秘境中的秦清清并不知道这些,见冠郁皱眉,忍不住强调道:“卓公子,我真的只有十五岁。”
然后她蹙眉,意有所指道:“其实我比我的妹妹早几个月出生而已。卓公子待你师妹如珍似宝,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呢……”
吃瓜群众:我豁,完蛋。
还真是骨龄。
还有人不死心:“那说不定这位秦清清天资很高,年仅六岁就能只身闯秘境呢?”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撇嘴:“是吗?那为什么她到今天才金丹?”
没有说金丹不厉害的意思。
只是一个六岁的女娃,能闯进乾元秘境,救下一个修为明显高于他的修士,还能不被对方看出来她是个小娃娃,金丹明显不太够用了。
卓子明:“……”
一旁的俞华容拍了拍他肩膀。
卓子明闪了下身,不让他大师兄碰他。
俞华容笑笑,不跟自己师弟计较。
只是揭掉卓子明身上那张失效了的定身符,又掏出一张,啪叽一声拍卓子明后背上。
“卓公子……”
秘境里的秦清清还在等待卓子明的回应。
然而很显然,伪装成卓子明的冠郁是不想给她这个回应的。
秦清清表面含笑,内里要把自己后槽牙咬断了。
她好话说尽,卓子明怎么还不把魂核给她。
给脸不要是吧!
要不就下点猛药。
可是,万一用力过猛……
秦清清犹豫几瞬,把心一横。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了!
不然等秦柿柿那个贱人的灵兽回来,她可彻底没有机会拿到魂核了!
秦清清深吸一口气,表面依旧维持淡定。
然后轻叹一声,挑起一抹苦笑,用一种缓缓道来的口吻开口。
“卓公子,从秘境开启到今天,你一共对我说了不超过二十个字。”
“这真的很不像你。”
“咱们两人,从没有像今天这般,面对着面,却遥远得仿佛陌生人。”
“有些时候,我恍惚间甚至觉得,你并不是真正的你。”
“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卓子明,而是一张披着卓子明的皮的怪物。”
“但是,我不怪你……”
她轻轻朝卓子明上了一步。
步幅很小,不会刺激到对方,让对方逃跑。
却好像走进对方的心里。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柔抬起,仿佛下一秒便要轻抚对方的面庞。
“我知道,那不是真实的你。”
“那,只是你体内那源自魔族的血脉,把你蒙蔽,让你变成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
秘境外,大比会场内。
秦清清的话被晚上的风裹住,清晰地送入观众席上每一个修士的耳朵。
偌大的会场,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我去……我听见了什么……”
终于有人回过神,惊愕得直眨眼,“魔族血脉?那个卓子明吗?”
“他难道不是人族?”
“人族和魔族的混血,好罕见啊。”
“人族与魔族不共戴天,他肯定是魔族故意安插在咱们人族中间的叛徒!”
“这等污秽之人怎可存于世间,速速灭杀了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沸反盈天。
之前那几个对真正的卓子明说过几句话的修士们看向卓子明的方向,脸上无不露出错愕的神情。
“……”
卓子明坐在座位上,浑身被冷汗湿透。
明明现在是大半夜,但他眼前却一片白茫茫,被晒得头晕眼花。
他最为羞耻的,最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摊开,摆放在全世界面前。
仿佛一具被拉出坟墓的尸体。
而把他的尸体拖出坟墓,任由太阳暴晒,万人唾弃的人,是他心目中最圣洁的那个人。
他的知心好友,他的救命恩人,他生命中唯一的女神。
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不知何时起,滚滚热泪从他的眼眶涌出,划过面颊。
然而,此时此刻,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的反应。
一方面知道这里还有个卓子明的人不多,另一方面,大家的注意力被另一个更瞩目的人吸引走了。
“喂……”
一个人眼睛望着远处的高级看台,附到身旁同伴耳边,特别小声地问,“你说,那个卓子明……他真的是玄穹尊者的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