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京府城南,阮志五黄金庄园厨房内,不断的传来乒乒乓乓剁东西的响声。冰儿作为主母,作为阮志五续弦之妻,此时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剁肉刀,狠狠的在案板上剁着牛骨。
冰儿是少见的美人,名字虽然冰冷,但人却很温柔。不,应该说,是温顺。好似小猫一般,只会躲在阮志五怀中撒娇。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阮志五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大清早的,就打发这女人去厨房剁骨剔肉。冰儿双眼无神,把一块肉来回剁着,彷如要剁至地老天荒般。
“哗……”
晨风吹过,朝阳自窗子透进厨内,落到她的脸上。冰儿有一种令人透不过气的美,柔弱中带有三分不易察觉的倔强。堪称眉目如画,芙蓉如面。娇嫩的面庞,彷佛连一颗泪珠也会把她的腮儿滴破。
可就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阮志五不光不疼爱,反而将其当做下人一般使唤,到底是为什么?其实男女之间,就那点事!阮志五四十多快五十了,身边虽有娇妻,可也依旧力不从心。
而且,阮志五是人精。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辈子,一眼就看出了冰儿那看似清澈的眸子中,隐藏着贪婪的欲望!她的心,可不像如她的脸那般娇弱。阮志五能在那么多女人中选中她,就是因为这冰儿,有一颗坚若磐石的心!
“咚!咚!咚咚咚……”
一想到阮志五至今为止,依旧不信任自己,冰儿操刀剁肉的手就更急,使力更重,像是非要把那块肉剁为肉糜骨渣不可。
刀下之肉就如是她的怨,求而不得的怨!
想当初,她被人卖入青楼,受尽屈辱。如今贵为阮志五的爱妾,却依旧要被阮志五欺辱,被其手下义子瞧不起,还要被一个疯狂的捕头吓唬。
堂堂阮五爷的爱妾,如今竟然粗布麻衣,委身厨房做菜?
“咣当!”
冰儿愤懑填胸无从宣,惟有操刀更急,肉碎骨渣满天飞。
正自想的出神时,却忽听厨房外传来声响,冰儿本就有气,还以为是下人笨手笨脚摔坏了东西,当即一撸袖子,提着剁骨刀就冲了出去。
“哎呦!”
哪知刚出厨房,便与一伟岸男子撞了个满怀!
只见冰儿眨了眨双眼,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后,赶紧行了一礼道:“妾身一时性急,冲撞了黄捕头,还请见谅。”
是的,这伟岸男子正是会京府巡捕司理论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黄世云。
“你认得我?”
黄世云望着面前娇滴滴的冰儿,当场有些发愣失礼。因为冰儿虽是粗布麻衣,却掩不住那玉肌冰肤。炊烟袅袅,也掩不住那倾城艳色。
冰儿,确是美人中的美人。阮志五,眼光还是不错的。
可如此的一个美人,滴粉搓酥,不好好关在家中做金丝雀,岂能沦为寻常村妇,还终日与饭锅灶台为伍?
末了, 那娇美的玉靥上还添了柴火的烟黑。
“呵呵~”
冰儿眼露愠色,可脸上却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道:“黄捕头威风赫赫,像只山中猛虎,比那展捕头不知要威武多少倍。如此出众之人,妾身自然不敢忘记。”
谦虚使人进步,恭维令人舒服。
冰儿这话说的,既奉承了黄世云,又贬低了黄世云的宿敌李焕仙。真不愧是青楼头牌出身!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碟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夫人谬赞了。”
黄世云才想起来,这女人如此艳美,应是阮志五的妾室。如今自己在人家地盘,而且黄世云一向正气凛然,自然不敢失礼。
可冰儿在听到黄世云口称‘夫人’后,艳美的脸上却多了一抹不情愿的哀伤,眼中闪过一丝不忿道:“黄捕头说笑了,妾身只是五爷的妾室,死了都没资格入祖坟祠堂的。如今粗布麻衣,隐身厨房灶台已经极好,哪敢奢求其他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滴了下来。带雨梨花的模样,让黄世云莫名的心痛。
不过,冰儿这小手段,也就忽悠忽悠黄世云这种独身多年的糙汉子。对阮志五与李焕仙看来,冰儿的演技十分拙劣,作为酒后消遣都不够格。
妓女博同情的手段其实自古至今,套路都是一样的。父赌母病,弟弟读书,前夫家暴还好赌。兄弟姐妹全靠我,单身带娃没收入。生意失败要还债,刚做不久还不熟。无奈才走不归路,还望公子多照顾。
虽然冰儿已经从良有一段时间了,可骨子里的职业病还在。说话做事,一如既往的做作。老实说,她们这类女人,很少有楼雁凝那种洁身自好的心性与运气。所以,哪怕是从良上岸,可行住坐卧的习性还是改不了。
就比如说冰儿,其实她也不想演戏骗人。可示弱博取同情的把戏,早就融入骨子了。她不想也没用,瞎话张口就来,没办法。
“给~”
望着莫名哭泣的冰儿,黄世云心中说不出来的苦涩。仿佛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般,从怀中掏出锦帕递了过去。
“叫黄捕头笑话了。”
冰儿从容的接过锦帕,一瞬间,二人的手指短暂触碰,彷如一股电流,伴随着魅惑的能量进入黄世云的内心。
刹那间,黄世云只觉心头柔软,眼前皆是璀璨星河。嗯,这是他自己觉得。在冰儿看来,黄世云此时的神态,就像个没钱付过夜费,只能驻足在青楼门前流口水的傻小子。
接过了黄世云的锦帕,冰儿简单擦拭一下带雨梨花的面容,随后笑靥如常道:“不知黄捕头亲入伙房,是为何意?”
“哦,薛大人口味独特,不喜油腥,故而黄某特来告知。”
黄世云有些不自在,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不仅没有洒脱之气,反而有些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般,扭捏了起来。冰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拂鬓边长发,淡然一笑道:“这点事,何劳黄捕头亲自跑一趟?”
说罢,冰儿手脚麻利的拂袖切菜,打算给薛景绵做一顿可口的大餐。哪知刚一侧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纤细的脚踝却磕在灶台边,瞬间重心不稳,欲要跌倒。
“夫人小心!”
黄世云眼疾手快,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赶紧扶住冰儿。哪知冰儿那艳美的面庞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顺势就倒在了黄世云的怀中,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