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犯的什么病?!!!”
会京府春香院顶层,窦伊红身裹棉被,将凹凸有致的身材隐于其中,就露出一颗脑袋,脖子也时不时的往棉被里缩一缩,活像个滑稽的狗熊。
“啪!”
李焕仙将头顶的毡帽丢掉,黑白相间的长发顿时散落,一脸谨慎的看向窦伊红身前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前辈这等身手,还打算继续隐瞒身份?”
“你的确与一般武人不同。”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兴奋异样,背负双手在后对窦伊红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她去换身衣服。毕竟方才一番打斗,窦伊红御水之力被李焕仙打散,全身都香汗淋漓,周身堪称玲珑剔透。
毕竟是自己徒弟,而且还是南疆皇室。就算如今委身青楼,那也不能自贱其身。屋里两个大男人在,她裹着一层棉被像个大狗熊一般,成何体统?
“这事没完!”
窦伊红瞪了李焕仙一眼,裹着棉被便转入房间后方的床榻处,幕帐一撩,将玲珑身段遮盖。一时间,擦拭与换衣的稀疏之音便传到李焕仙耳中。
“怎么称呼?”
李焕仙压下对中年男人的恐惧,尽量平复忐忑的心情坐到一旁的茶桌位,摆了摆手示意男人坐过来。男人也没有自持身份,反而异常随和的坐到李焕仙一旁,颇为自豪的开口道:“楚天行。”
“楚?天下间的绝世高手就那么几个,该见的我都见了。而楚姓强者,还出自苗域,想必您定是武神楚江然之后。”
经历了杀神谷大战,李焕仙算是眼界大开。他已经知道,他的感知力虽然神乎其技,但对化境武者是很难起作用的。除非是对方故意露出破绽想让李焕仙察觉,否则李焕仙是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的。
当然,齐家那几位练残本混元功的不算。
“江然公是我祖父。”
一提起南疆武神楚江然,楚天行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自豪的笑容。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楚江然舍生取义,人品没的说。而且武学造诣震古烁今,自成一派,可与杀神霍山的武学体系并驾齐驱。
“哦,原来是这般渊源,失敬。”
确定了心中的答案,李焕仙果断起身对着楚天行鞠躬行礼。估计这武神后人应该不知道李仙一的丑事,否则也不会见到李焕仙后还能这么客气。
既然不知道旧怨,那李焕仙就没啥好怕的了。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暗境武人,人家化境武者境界高心胸大,在不知道隐藏的血海深仇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不会为难他这个小辈的。
要知道,楚江然之死,与李焕仙的爷爷李仙一肯定跑不了。但这都不算什么,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祸延子孙犯不上。但楚江然的尸体,可是正经八百的被李焕仙祸害不浅。先是从棺椁中搞出来挺尸,随后又是烧又是拆解的,简直惨不忍睹。
而且,大半年前赤龙跑出来作妖,不仅灭了楚江然的残魂,也就是大道意识,还顺便毁了窦氏皇陵与楚江然的衣冠冢。
挖坟掘墓,侮辱尸体,乱七八糟的事要是都算在一起的话,那楚天行就算当着杀神四子的面宰了李焕仙,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不过,不知者无罪。既然楚天行不知内情,那李焕仙也就厚着脸皮装不知道了。做人嘛,淡定是一定要的。只要火没烧到眉毛,那紧张也是自寻烦恼。
“你换好了没?”
眼见楚天行就像个常年宅在家里的傻小子,李焕仙也放下了一半的戒心,冲着床榻中换衣服的窦伊红就吼了一句。哪知这话一出,窦伊红便从幕帐中伸出半截雪白玉臂,颇为不耐烦的说道:“真有胆,你就进来帮我换!没胆子就老实候着!在嚷嚷信不信我师父把你丢出去?”
“哎呦我……”
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不过看着楚天行的笑脸正在消失,李焕仙决定还是给这臭娘们一个面子,直接闭嘴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窦伊红梳妆完毕。
“红儿,好了没?莫要让长辈们久等。”
看着李焕仙不说话,楚天行颇有长辈风范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窦伊红就身着红衫走了出来,白了一眼李焕仙说道:“他算什么长辈?真以为变老了就能涨辈分?今天你要不说明来意,我非得把你捅到金世奇那不可!”
看来,窦伊红真的没出卖自己,金世奇应该没有收到自己隐身会京府的风声。可即使如此,李焕仙也不太相信窦伊红。毕竟这女人看起来十分轻佻,完全不像个靠谱的人。
而且,她能与金世奇搞在一起,想必所谋甚大。李焕仙若想安稳的在金世奇眼皮底下生存,就必须搞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否则的话,李焕仙大概率会选择鱼死网破。当然,前提是楚天行不出来干涉。
“我以为,你我已经达成共识了。”
有楚天行这化境坐镇,李焕仙也不好在与窦伊红翻脸,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本来嘛,二人各有所图,之前一番交涉已经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而且二人相互约定,在不影响对方布局的前提下,可以适当性的互帮互助。
例如,窦伊红帮李焕仙引出何仲年。而作为代价,李焕仙会尽量凭一己之力灭掉阮志五,让窦伊红兵不血刃的接手极乐花。
二人没交情,更不会有感情,所以若无什么利益交易的话,窦伊红怎么可能牺牲色相帮助李焕仙?
不过在此之前,二人已经将自方的计划‘全盘托出’了。李焕仙知道窦伊红离开此地的目的,窦伊红也知道了李焕仙为什么要收拾何家与阮志五。
可惜,金世奇的到来,捅破了二人那薄如蝉翼般的同盟。为何今天李焕仙怒不可遏的冲进来爆捶窦伊红?因为这娘们没与自己说实话!
什么他妈的皇室缺钱,什么他妈的收拢极乐花为己用,都是他妈的幌子!
这娘们一定是与金世奇穿一条裤子,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本来这事与李焕仙也没什么关系,可架不住李焕仙做贼心虚。万一窦伊红不守约定,露了李焕仙的身份,那在金国,在金世奇的地盘,他还怎么活?
“倒碗茶。”
只见李焕仙摆着臭脸将茶碗递到窦伊红身前,示意让其给他倒碗水润润嗓子。哪知窦伊红白眼一翻,直接无视他这‘客人’的请求,双手在小蛮腰上一掐道:“我昨天就见过金世奇,若是真的口无遮拦,你现在还能有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我告诉你,金世奇身边起码有三十几个暗境护卫,一人一掌劈过来,保证把你与你那小寡妇劈成肉糜!”
窦伊红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不靠谱,但人家正经是个玲珑剔透的精明人。在与李焕仙达成共识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四处打听这所谓‘展望春’的底细。他与芸娘那点事,与何家、薛景绵、阮志五那点勾当,人家窦伊红早就清楚了。
毕竟李焕仙的口碑在这世间……的确不怎么样。尤其是厚脸皮与诡计多端,阴的阳的来回换着玩,窦伊红也怕他挖个坑让自己跳,自然要确定一下李焕仙的真实意图。
在确定了李焕仙的确是盯着何家与阮志五后,窦伊红倒也信了李焕仙说的为奉牛村报仇的动机。不过有一点,窦伊红很不明白。李焕仙怎么说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人杰,虽然为人不咋地,但也没必要生冷不忌,是个女的就往被窝里拽吧?
若是个年轻的姑娘,那搞在一起也不是不能理解。问题是,芸娘一个三十岁的寡妇,就算在俊俏,也是个不祥之物。都说李焕仙倒霉,整日与克夫的寡妇混在一起,能不倒霉吗?
嗯,只能说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女人,八卦,始终是她们的本能。
“你有事冲我来,不关我女人的事!”
一看窦伊红数落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芸娘都连带着被她挖苦,李焕仙当场冷脸,手中茶碗在茶桌上一扣,当场碎成四瓣,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我联手的前提,是坦然相待!可你自始至终,从未说明你与金世奇的关系,这让我如何信你?”
“是吗?我问你呀~诗圣,逍遥王,天衍剑斋的准女婿,是你床上的俏寡妇美,还是姑奶奶我靓?”
“关你屁事?!”
“那我和金世奇有交易关你屁事?!!”
眼尖嘴利,一向是李焕仙的强项。可如今见到了这窦伊红,李焕仙才真的明白,论耍嘴皮子,自己应该不是这南疆圣女的对手。
只见李焕仙被窦伊红一句话怼得有些语塞,左顾右盼之下,万分无奈的说道:“咱们是不是不能谈了?”
“你还想谈什么?你今天一进门就动手,是真的想与我谈吗?”
窦伊红这话说得倒也没差,若无楚天行横空出世,李焕仙是真的要宰了窦伊红。他虽然不知道金世奇与窦伊红的交易,可他也不想知道。既然金世奇没对自己出手,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在会京府。
可窦伊红知道,那就终是一个隐患。杀手在作业时,杀了一个人,被一屋子的人看见了要怎么办?简单!全杀光!
无论窦伊红与金世奇之间有什么事,李焕仙今日的原本打算,就是一掌毙掉窦伊红!至于吴骊,李焕仙打算怀柔。毕竟那女人对李焕仙有一股痴迷的执念,不涉及生死的话,吴骊应该不会把李焕仙怎么样。
可惜,事与愿违。
李焕仙本还打算拼着重伤干掉窦伊红,结果楚天行这武神传人出来了,那今日的辣手摧花就一定要搁置了。所以,李焕仙如今才会这么好的脾气与态度,不断的用言语试探窦伊红。
“今日,大量金国禁军去客栈饮酒,我怀疑你露了我的底,故而才有方才的冲动之举,还请窦姑娘见谅。”
杀不掉,打不过,只能退一步。既然事情僵到这了,那李焕仙就退而求次。就算搞不定窦伊红,那他今天也不能白来,他必须知道窦伊红与金世奇之间有什么猫腻!
看到李焕仙松了口,态度也算缓和,窦伊红瞟了自己师尊一眼,发现楚天行面带微笑,并不打算插手,故而撇着嘴说道:“你方才是蓄意冲动,现在是骑虎难下。大家都是聪明人,都在江湖中飘,挨两刀也正常。洒脱些,不用这么虚伪。不就是想知道我与金世奇有什么交易吗?我可以告诉你,问题是,你能给我什么?”
“不早就说好了吗?你帮我,我把极乐花给你?”
与李焕仙做交易,不是看窦伊红要什么,而是看李焕仙有什么。李焕仙有啥呀?除了肩膀上的脑袋,啥都没有!所谓的帮窦伊红取极乐花,其实也是一张空头支票。若真让李焕仙得偿所愿,奉牛村大仇得报后,李焕仙才不会管极乐花这烂摊子呢!他肯定第一时间带着孙朝阳跑路北海!
那窦伊红知不知道李焕仙在给她开空头支票?当然知道!但苗族女人,一旦沾上,再想脱身的话,不扒一层皮是不可能脱身的。
剑神司空剑厉不厉害?沾上了窦伊红她姑姑窦铃后都愁得没办法,只有屠了南疆几千里方才脱身。李焕仙有点本事不假,但窦伊红有信心把他握在掌心。
只见窦伊红白了李焕仙一眼,扭身摆弄腰肢取来茶壶,给自己师父楚天行倒了碗茶后说道:“与我交易,不是看你有什么,而是看我师父要什么。你们臭男人谈吧,我得出去买块新翡翠了……下手没轻重的憨货,这钱你必须还我!”
说罢,窦伊红瞪了李焕仙一眼,无视其口渴难耐的煎熬,提着水壶就走出房间。嗯,连口水都不给你喝,叫你三番两次的碎姑奶奶的宝贝!
“你口渴,先润润喉吧。”
楚天行很有长辈的温厚,将手中的茶碗递给李焕仙。李焕仙也不怕苗人给他下毒,端起茶碗就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为啥这么不小心?废话!人家堂堂武神传人,化境武者,要收拾李焕仙还需要下毒?
“啪!”
只见李焕仙将空无的茶碗扣在桌上,看着楚天行饶有兴致的望向自己,浑身都不太自在。可在这等人物面前,逃跑这种荒唐事就不用想了。
故而,李焕仙抹了抹嘴平淡的说道:“前辈,您一个不老不死的化境武者,何苦掺和这世间的俗事?”
“错了。”
楚天行摇了摇头,显然是李焕仙会错了意。只见楚天行从怀中掏出半块巴掌大的岩石,石质黄中泛着微红,上面还刻着一个残破的‘岸’字,不似古董玩物。
“认识吗?”
李焕仙顺着楚天行的声音仔细看了看这岩石,在脑海中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看质地,像是断龙石?这应该是坟茔中的东西,前辈你握在手里当玩物把玩,也不嫌晦气?”
“哼!”
瞧着李焕仙还敢拿自己打趣,楚天行冷哼一声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拆了我的祖坟,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