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要进去！”
    恩？
    费曼转头，见是胡亥，不由怒道：“为什么？他打算害死我们所有人。”
    胡亥却摇了摇头。
    “先生，你信不信！现在进去，很有可能吓斯洛廷一跳，如果核心装置和铍半球完全接触的话，会立刻引发临界事故！”
    “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吗？”
    “我……”
    费曼顿时愣住。
    是啊！
    我怎么担当的起。
    尽管实验室并没有锁门，任谁都能推门而入。
    可透过窗户发现，试验明显进行到关键地步。
    如果他猛然进去，会不会……
    费曼摇摇头，惊出一身冷汗，感激的看向胡亥。
    “洛马尼茨，难道我们只能坐视他那疯狂的举动？”
    胡亥缓缓点头。
    是啊，只能坐视。
    但愿，不要像历史中记载的那样，再出现意外了吧？
    费曼知道后果严重性，不再坚持，抬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所有吃瓜的人员保持安静。
    一切，等斯洛廷完成实验再说。
    众人也知道事关重大，吃瓜归吃瓜，自身小命还是要紧。
    赶来的人们于是都聚集在实验室外，透过窗户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
    这么多人围观，显然惊动了里面的人。
    众人见是费曼总工来了，一惊，就要提醒全身心投入实验的斯洛廷。
    可见到斯洛廷正在掰着铍半球，众人对视一眼也都明智的闭上了嘴。
    喘气都不敢喘啊。
    万一这老哥失手，恐怕这间屋里的人都得出事。
    斯洛廷还真没意识到外面有人赶来。
    他正咬着一枚钢笔，左手捏着核心装置，右手攥着螺丝刀，慢慢让它靠近铍半球。
    中间要留有一定距离。
    不然，当大量中子全部撞击到铍半球时，临界反应会立刻发生。
    而这个距离，也是实验最关键的地方。
    “噗……”
    斯洛廷扭头吐掉钢笔，沉声说着。
    “距离10公分，记录链式反应数值……”
    “距离5公分，记录……”
    “3公分……记录……”
    “2公分……记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斯洛廷手中的铍半球越来越接近原子·弹核心，距离近到肉眼都无法观测。
    不但屋里的人，屋外的人都深吸了口凉气，只感觉浑身发麻。
    玩命啊！
    这老哥不但拿自己的小命开着玩笑，甚至将实验室里其余七个人的性命都捏在手中。
    一旁的仪器上，数值不断跳动，显示着临界反应正在逼近最大值。
    不！
    还有间隙！
    斯洛廷扫了眼监控器，看看手中的铍半球和螺丝刀。
    不行。
    近一些！
    我还要再近一些！
    只有保持到最小的间距，才能得知链式反应是双方在完全接触之后产生，还是在极限距离内产生！
    为了科学，我在所不惜！
    斯洛廷深吸一口气，越发沉下心绪，低声冲着身边的助理喊了一声。
    “后退！全员后退！大家都退到角落里面……”
    众人左右看看，一脸无奈，明白这位老哥今天不把极限距离测试出来，是决不罢休。
    这不难理解！
    在空军中，有一种飞行员叫王牌飞行员，是整个空军部队驾驶技术最好的精英战士。
    但比王牌飞行员还要厉害的家伙，叫试飞员。
    试飞员在拿到一款崭新型号的飞机时，要测试这款飞机的所有极限。
    他们会在高空中拼命作死来测试飞机是否能投入实战之中。
    所以试飞员的死亡率极高，一般人真不会选择从事那项工作。
    除非，他们对航天保持着充分的热爱，不惜生命为代价的热爱！
    而斯洛廷现在干的事情，和那帮人如出一辙。
    他要测试出链式反应的临界值，来确定九天后原子·弹的实验成功！
    这关乎到15万人的兴衰荣辱，关乎到所有人三年来的努力是否白费。
    所以……
    没人阻拦。
    众人只感觉心潮澎·湃，并敬仰斯洛廷的勇气。
    近了！
    越发近了！
    众人注视下，斯洛廷手里的螺丝刀慢慢抽出。
    1.5公分……
    1公分……
    0.8……
    0.6……
    0.5……
    检测器上的数值开始疯狂跳动，距离临界值微乎其微。
    当斯洛廷将螺丝刀即将完全抽出来的时候，数值已达到最大的限度！
    也就是说……
    再往下哪怕一毫米，就可能引发核裂变反应！
    斯洛廷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
    他难掩心中的兴奋，终于开口低喝。
    “拿游标卡尺来！快，记录间隙距离……”
    门外。
    费曼同样激动万分。
    他亲眼见证了，中子轰击而引发的链式反应不用完全接触，只需不到0.5厘米的距离。
    具体多少，还需要游标卡尺的测量。
    可能有人就会询问。
    这有意义吗？
    反正原子·弹在爆炸之前，要控制中子全力轰击核外电子，进而产生最大的链式反应。
    无论如何，它们总归要彻底接触到一起。
    测量出它们的极限距离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了。
    这是不可控核裂变的链式反应，完全可以不考虑中子间隙。
    可后面的可控核裂变呢？
    核反应堆！核电站呢？
    想要让核裂变造福人类，想要让其应用到民生之中，这种实验必不可少！
    并且，除此之外。
    不光斯洛廷，所有醉心于科学的人都要有一颗严谨的心。
    科学弄不得一点糊弄。
    多少就是多少，一毫米乃至一微米都不能忽视。
    所以……
    费曼也再不打算追究斯洛廷的作死行为，暗暗为其喝彩。
    他只想等着实验结束之后，冲入屋内拥抱这个伟大的，敢于奉献的科学家！
    没错！
    斯洛廷无愧于科学家这个称号。
    费曼紧闭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斯洛廷的手。
    而他身旁的胡亥，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熟悉历史的他明白。
    不出意外的话……
    就要出意外了。
    但胡亥无法阻拦，并且只要阻拦就有可能有事情发生。
    这是一个死局。
    从一开始就营造出的死局！
    果然！
    下一秒。
    鲁莽又激动的助手在拿取游标卡尺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附近的咖啡杯。
    咖啡杯摇晃了一下身形，当离开桌子的承载后，不情愿的无可奈何的掉落下去。
    当助手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慌忙俯身去接，却没有接住。
    嘭！
    寂静的实验室内忽然炸起一道脆响。
    正等待游标卡尺的斯洛廷浑身一个哆嗦，完全无意识的将螺丝刀全部抽了出来。
    啪哒！
    铍半球完全触碰到下面的核心装置上。
    瞬间，一道蓝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