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术士。
    张晔依稀还记得陈宁说过这句话，但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不能说完全不像术士，只能说勉强沾了一点边。
    其余被救的众人神情激动，与张晔问道。
    “张老师，这是协会什么时候找来的猛人，从来没见过啊。”
    “我也是刚见到。”张晔干笑一声。
    前端几位五阶高手更是诧异，邓师傅轻声问道。
    “这种年纪，这等战力，州比前三的水平得有了吧？”
    葛华摇头，“说不好，万一他只是长得嫩呢？”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这次红月之境还真是挑了个猛人进来啊，能单人压制五阶传说级的鬼女，再怎么说也是攀星八十左右的水平了吧？”
    “嗯，差不多，这种猛人已经可以单走了，没想到还能加入协会，真有些令人诧异。”
    “他又要开杀了。”邓师傅话语刚落，陈宁便已有动作，脚步踏出，身影瞬间闪烁至鬼女面前，一拳拉起，诸多力道凝聚，携带督透崩劲砸去。
    这一拳打得鬼女惨叫，以月光做抵挡，勉强护住身躯，在它想要逃离时，陈宁再次持拳砸来，一下接一下，速度极快，连绵不绝，像是殴打不听话的子嗣一般，突出的就是一个完全压制。
    “啊——啊——”
    鬼女的哀嚎响彻得极为响亮，又慢慢变得弱小，直至成为小声呜咽，最终毫无声响。
    陈宁双拳骨甲上皆是血液，轻轻一甩，使得骨甲消散，瞧着毫无动静的鬼女身躯，觉得应该是死了，便转身返回。
    他眼眸里的猩红色彩与额头处的细小鳞角渐渐消散。
    围观众人一言不发，整个厮杀过程极为简单，就是陈宁一个劲的压着鬼女在打，硬是没让鬼女躲开，更没让鬼女使出其他神通，硬生生把它打得没声了。
    这他妈和打狗有什么区别吗？
    众人不解。
    “啊——”衰弱的悲鸣忽得响起，鬼女从坑洞里慢慢爬起，在红月的照耀下流出眼泪，褪去面部的血肉皮囊，露出一张苍白的女性脸庞，她的眼眸似被针线缝住，怎么也睁不开。
    她捂着脑袋，开始轻声哭诉起来。
    “我想回家，这里好黑呀，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我想回第五州，小宝还在等着我回去呢，我的小宝，妈妈对不起你……”
    围观众人神情黯淡，一言不发，算是知道了这红月鬼女的来历。
    每一位传说级诡物都是百万无一，所以很少会有一模一样的传说级诡物，且每一位传说级诡物的出现，背后都有独特的故事。
    红月鬼女的故事，他们此刻是看出来了。
    一位悲惨诡变的神选者。
    “我要回家，让我再看看小宝，求求……”
    嘎。
    她嘶吼的话语戛然而止。
    陈宁提起她的脑袋，点头道：“这下应该死透了。”
    众人再次沉默，虽然对这种神选者异变而成诡物而言，死亡确实是最好的归宿，但陈宁未免有些太铁石心肠了吧。
    月色缓缓照下。
    红月鬼女的全部躯体都变作了月色消散，似从来没出现过，成了虚无。
    “谢谢了。”邓师傅朝他招手，笑着说出诚恳感谢。
    “年少英才，真是难得。”葛华也给出高评价。
    张晔摸着脑袋，忍不住夸赞道：“你他娘的真是牛逼。”
    他夸赞完，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术士吗，怎么瞧着像是武夫？”
    “略懂一点。”陈宁如此回答。
    张晔也不好继续追问，让人将红月鬼女消散的月华取回，再给陈宁介绍道。
    “每一只诡物死后都会形成月华，你收好，可以去店铺商人处换取物品，其中有些外界找不到的珍贵东西。”
    陈宁点头，接过似石头般的月华，稍微清点一下，大概有上百颗。
    传说级诡物杀了，人也救了，便开始返程，由陈宁走在最后边，算是压阵之人。
    月光凝绕的雾气在流转。
    灰雾区边缘。
    鲜红身影缓缓站起，它伸出五指，其中小拇指上挂着一具血红雕像，与先前红月鬼女一模一样。
    此刻这具雕像开始消散，成月光归于天际。
    鲜红身影的头颅鼓动，张开密密麻麻的细密眼眸，透过灰雾区，看到正在离去的众人。
    就是这些人将它的仆人杀死了，那么它得挑选一个新的仆人，且是一个够强的仆人来服侍它。
    理所当然的，它将目光放在了陈宁的背影上，密密麻麻的眼眸里露出贪婪光芒。
    刹那间。
    陈宁忽然转头，似有所感，目光直朝此处看来，眼眸猩红，似成竖瞳。
    鲜红身影背后一冷，立马低下打量的众多眼眸，在陈宁转头的一瞬间，它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天敌般的压制，似乎自己已经成了猎物，正在被猎杀。
    怎么可能如此？！
    它密密麻麻的眼眸再次浮现凶狠，它是月神最小的子嗣，是残缺的月相，只要中途不死，那就一定能到半神层次，又怎会被这种渺小人类所震慑。
    沉寂良久，它竟然是口吐人言，阴冷笑道。
    “你会是我的下一个仆人，侍奉下一位月神。”
    ————
    皇城的十月很冷，雨雪纷飞。
    穿着书生气长衫的老人撑着老旧雨伞快步走着，穿过吵闹人群，走进繁华的商业街。
    如今的皇城变化太大，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现在的武夫都讲究科技诡物改造，不去研习拳法，转而开始讨论怎么融合诡物材料最好，并且会将机械科技融入其中。
    什么脉冲提速的拳头，温度腾升的飞天护甲，这些都是现在年轻人的新玩意了。
    周烛没这个脑筋，看不懂这些玩意，只能感叹自己太老，跟不上时代浪潮。
    每个新时代都会淘汰不思进取的老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脚步加快，进了屋檐下，收了伞，长衫略沾雨水，与其他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一对比，便很显狼狈。
    本是不想出门的，但一想着过不了几天便要去大殿了，还是出门多走走吧。
    他脚步一停，瞧见前方店铺有雾气萦绕，香味流转，这股味道他很熟悉，是火锅。
    门口的服务员正在热情拉客，瞧见停留的周烛，赶忙喊道。
    “老先生要不要尝尝，我们店是刚开业的，味道好极了！”
    周烛愣了片刻，随后点头，“好。”
    “请进，请进！”服务员热情招呼，再问道。
    “老先生您几位人用餐啊？”
    “就我一位。”周烛低声，在走进火锅店前，又忽然转头，粗犷面容略有局促，犹豫片刻，轻声与服务员道。
    “还请多加几双碗筷，能略……略显热闹。”
    今日，周烛坐在火锅前，呆愣良久，最终离去时，碗筷一点没动。
    一个人的火锅是没有味道的，火锅吃的是热闹。
    他孤单背影慢慢晃进雨雪中，长衫飘摇，武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