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七天晚上,唐南确实少了一些专注力。
直接放下了笔,做出一副暂时休息的模样。
起了小炉子,烧着水,开了之后就撒了一把米进去。
唐南揣着手,锁着脖子望着炉子出神。
如果六公主的消息是真的,那动手的时间只有今晚和明晚。
这么大的事,谁这么缺心眼的大白天的搞?
就是不知道动作到底有多大?
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帮自己作弊,还是本就打算除掉竞争对手?
就在小炉子飘出缕缕饭香的时候,唐南号舍前站了一名提着篮子的兵卫。
仔细看了看他的座位号,无声的放了两根蜡烛在他桌上。
得了提醒的唐南本就警醒,立刻说道:“这位大哥,我没要蜡烛。”
“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贡院里的东西一切都贵得离谱。
要什么都得银子。
还没得挑剔。
唐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买贡院里的东西,其他都带得比较齐全。
虽然被检查整得七零八落,好歹能用。
没办法的就忍一忍。
兵卫没有意外,“有人替你给了,让送你两根蜡烛。”
唐南:“这位大哥,是谁啊?”
“无功不受禄,这……”
兵卫根本不耐烦听他哔哔,他就是一个送货的,事儿还多着呢,哪有空理会这些考生的私人恩怨?
唐南:……目送兵卫离开视线才拿起那蜡烛。
若是昨晚没见过六公主,他可能不会警觉。
因为他成绩好,性格也不差,周围都是交好的人,人脉就没差过。
以前每场考试,也都有人替他支付银子,让兵卫给他送东西。
有食物,有蜡烛,也有其他……
为了迷惑他,前两场也都有,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唐南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相信六公主。
拿了一根蜡烛,放在桌面下,唐南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号舍,确定没人注意,才微微用力,捏碎了蜡烛。
嗯,多少有点粗,捏得比较费劲。
好在唐南不是完全文弱的书生,对于乾宇重文善武德政策,也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的。
一来为了骑射不至于太拖后腿。
二来,也是想着强身健体。
在会试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身体才顶得住。
此刻,唐南无比庆幸自己练了,又有点后悔没有练更多。
掰个蜡烛都这么费劲。
折腾得太认真,白粥都快溢出来了。
唐南赶紧将小锅从炉子上断开,烫得他直摸耳朵。
再摸蜡烛,发现比刚才软多了,才醒悟自己怕是傻了。
桌子上有火,又不是没火,怎么硬掰呢?
不会融化?
不会直接扔进炉子里毁尸灭迹吗?
难不成他还真想看一眼都作弊了些什么?
到时候不作也作了吧!
想着,唐南将掰成几节的蜡烛扔进了小炉子。
蜡烛在明火中肉眼可见的融化,烛芯燃了起来,仿佛一朵火中小火。
唐南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散开的烛芯有墨迹,被火焰慢慢吞咽。
原来是这样的。
唐南一直以为,是将作弊小抄融在了蜡烛中,所以在慢慢掰开。
可实际上没那么简单,将小抄给做成了烛芯?
那得有点子技术啊!
尤其,烛芯原本就露了一点在外面,谁能想到小抄已经给人看见了?
无语中,唐南将另一只蜡烛也掰成几节,扔进了小炉子。
然后换了水壶放上面,遮掩了一部分火光,免得他号舍的明亮程度有异常。
这才放心的准备喝点热乎乎的白粥。
吹了吹,刚喝了一口,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吼,“这跟我没关系,这是兵卫送来的,我说不要还非得给我的。”
“不是我作弊,是有人栽赃陷害。”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有兵器舞动的声音,然后怒吼:“不许喧哗。”
唐南随大流,跟大家一样探出脑袋去瞅声音传来的地方。
可黑漆漆的,光线不足,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不许我说话,想强行捂嘴,将作弊的帽子扣我头上?没门……呜……”那人痛呼一声,然后就没声了。
“带走。”粗声粗气的声音吼道,“看什么看,你们也想作弊吗?”
其实啥也没看见的唐南快速缩回了脖子。
远处明显有巡逻的士兵走来。
等唐南将热腾腾喝得差不多了,刚才看热闹的方向传来很不正常的红光。
唐南心口一跳,大惊失色,不会吧!
有人搞事儿是这么搞的?
何止是要他没法考试,简直就是要大家的命。
唐南倏的一下站起来,吸引了巡逻兵卫的注意力。
“你干什么?”兵卫怒吼,快考完了,怎么一个个都不省心?
不等唐南说话,就有人尖叫:“走水了,走水了,起火了,燃起来了,快跑啊!”
兵卫立刻顾不上唐南,回头就朝闹事儿的地方去。
唐南注意到,诡异的红光突然暴涨,明显是火势突然涨大。
“不许动,都不许动,谁动就当作弊处理。”带着怒气的声音歇斯底里。
然而,这样的威胁也就镇住了一下。
没几个呼吸,更凄惨的声音叫了起来。
明显已经有人沾上了火势,便有更多的人慌张,都在喊烧过来了,快跑之类的。
慌乱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哪怕很多人并没有看见火势,也不可能继续待在号舍了。
兵卫们不断警告,根本没用。
用不了多久,整个贡院彻底乱成一团。
唐南也趁机跳出了号舍,里面的一切东西都不管了。
刚朝反方向跑了没几步,就发现有人在他号舍前翻找。
唐南脸色一沉:“你在找什么?”
是考生,一张陌生人的脸,没见过。
那人一惊,没想到唐南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返回,连忙看了看号舍号牌:“不好意思,太慌了,认错了,我在隔壁。”
“我有重要的东西忘拿了。”
唐南冷哼一声,看着那人慌不择路的翻找一圈,假意拿了东西就跑了。
唐南深深的看了一眼号舍,感觉这都不放心,转身的时候拖动了卷子,将桌上的小火炉给翻倒了。
小火炉滚落在地,慢吞吞的引燃了铺在桌上的布。
不等再有人过来,唐南的号舍也燃了起来。
幸亏大家都很慌乱,除了最初的起火点,四面八方都开始有了起火的地方,唐南这处就一点都不奇怪。
这一夜,在惨叫和混乱中度过的。
帝都的夜,映红了大半边天。
盛昌帝在龙腾宫休息,怀着对人才的期待,难得的睡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