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是打算等到罗浮现在这些事情解决之后再说的。
    可别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狗崽跑进来……
    【景元元：不过我觉得……丹叶可能不需要那样盛大的表白吧……她本身也不像是会喜欢那种的，你看我们几个表白都没那么盛大，师公当初那样盛大也是要求婚才搞那样的场面的。
    镜流的夫君：盛大怎么你了？
    白珩珩的夫君：触发关键词了是吧？@镜流的夫君
    丹枫：我没打算盛大，我就是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镜流的夫君：盛大怎么你了？
    白珩珩的夫君：@镜流的夫君，关机。
    白珩珩的夫君：渊明你个人机。
    镜流的夫君：我觉得……你给丹叶塞个炸弹比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表白求婚都让她开心。
    丹枫：干嘛啊，干嘛一直打击我啊。
    镜流的夫君：不是打击你，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到你跟丹叶表白求婚会是个什么场面——她倒是有正经的时候，但是……你懂的。
    丹枫：……】
    丹枫盯着玉兆，叹了口气。
    他确实懂。
    丹叶要是上来不正经的劲头，宇宙里没有人能比她还不正经。
    但是到底是求婚……
    对，求婚。
    丹枫打算直接求婚。
    成亲之前的重要步骤，这也就是渊明刚才所说的一步到位。
    但是前提是——对方是个正常人。
    全宇宙除了丹叶自己，没人能猜透丹叶在想什么。
    丹枫觉得自己也做不到。
    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景元能猜透符玄心中所想，是因为符玄大多数的时候都太容易将情绪表达在脸上。
    渊明和镜流能做到所谓心有灵犀，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过去和现在几乎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遭遇铸就了他们同样的思考模式，不是去猜互相的心中所想，而是他们两个的想法大多数时候都是同步的。
    白珩和应星能猜透，是因为他们两个都不会去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有什么就说什么。
    丹枫呢？
    锯嘴葫芦一个。
    丹叶呢？人生就俩字——欢愉。
    她不说，没人能猜透她在想什么。
    她说了，也不一定说的就是真的。
    而且就算说的是真的……也没几个人敢信。
    她说自己不捣乱——但是大家都得防一手。
    她有可能是真的不捣乱，但是捣乱起来得把天捅破了。
    丹枫一阵头疼。
    丹叶本身也不适合太正经的场合，估计除了未来的婚礼以外，丹叶都不会在什么正式的大场合露面了。
    这俩星神都一个样。
    欸！
    丹枫眼睛一亮。
    那自己要是考虑一下……不是，参考一下渊明呢？
    可行！丹枫拿起玉兆快速滑动。
    【丹枫：@镜流的夫君，我要是跟你求婚的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场合？
    白珩珩的夫君：？
    景元元：？
    景元元：不是哥们你……
    白珩珩的夫君：玉兆最失败的设计就是不能隔着屏幕给对面的人一巴掌。
    镜流的夫君：能让我三番五次起杀心的，丹枫，你们夫妻俩真是头一对。
    丹枫：不是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
    丹枫：我是想，丹叶和渊明的性格都差不多，平常都不喜欢露面，也不喜欢在大场合出现，我就想着用渊明模拟一下。
    镜流的夫君：丹叶可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在和自己有关系而且自己不能找乐子的场合出现。
    镜流的夫君：而且，下次模拟这种事情麻烦提前说明（菜刀）
    镜流的夫君：况且我们两个性格哪里差不多，差很多好吧？
    丹枫：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挺淡然的，很多事情好像你们俩都不感兴趣。
    镜流的夫君：你活无数岁月，起码几百万年往上，你也是见到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
    镜流的夫君：我是因为单纯的不感兴趣。
    丹枫：那怎么办……
    镜流的夫君：真心换真心，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不正经的，命途在那摆着，但是神也有自己本身的性格。
    丹枫：那我好好想想吧。
    景元元：需要帮忙知会哥几个一声。
    景元元：帝弓七天将给你撑场面。
    丹枫：大可不必。】
    玉兆待机，漆黑的屏幕映照出丹枫的脸。
    真心换真心……
    每个人都说真心换真心，但是具体怎么做没人能告诉丹枫——这就是所谓的真心。
    真心不只是心中所想，不只是一个想法。
    是他给对方的仪式感，给对方的重视，让对方也能感受到。
    此乃真心换真心。
    当然了，换丹叶的真心可能比较困难。
    万一……他是说万一丹叶心情大好，决定在那天给他来一个巨大的“惊喜”，那他人就麻了。
    玉兆震动了两下，丹枫拿起来看了一眼。
    【镜流的夫君：求婚归求婚，考虑归考虑，但是得记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镜流的夫君：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丹枫：你是指什么？
    镜流的夫君：喜欢一个人不代表要失去自己，哪怕你很想娶她。
    镜流的夫君：爱一个人首先要做自己。
    镜流的夫君：你太焦虑了。】
    丹枫沉默良久，拿起玉兆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
    渊明很快接起：“怎么？感动了？”
    丹枫沉吟半晌，缓缓道：“很明显吗？”
    “焦虑啊？很明显。”
    渊明道：“你可以选择你们两个都喜欢的模式，考虑你们两个都能接受的方法……但是你不能把自己摘出去，她如果也喜欢你，那么她就会答应你，你只需要布置好便是。”
    “我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这又不是结婚，求婚你还想请来一大帮人不成？”
    渊明嗤笑一声：“就咱们几个看着，又或者你打算私下里进行。”
    “我本来也没打算请什么别人来……或者我在想，要不然我私下里布置一下好了，我怕她会感觉到有人逼迫她，叫什么来着？道德……道德……”
    丹枫眨了眨眼：“道德绑架。”
    “乐，全宇宙最不可能被道德绑架的就是这货了。”
    渊明笑了两声：“嗯……‘我劝你别道德绑架我，我压根就没有道德’，我还记得她当初所说的这句话。”
    “那是别人看来啊。”
    丹枫道：“我觉得那样不好，就像是如果有人在那样的场合向我表白，我也一定不会答应的……至少不会开心。”
    “随你喜欢，我只是想提醒你，求婚是个开心的事情……我就是觉得你有点焦虑了，第一就是，时间还长，第二就是……她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什么华丽场面……丹枫，她见大场面见的比你多的多。”
    “……我知道了。”
    丹枫叹了口气：“我就是单纯的担心。”
    “不用担心，也别焦虑，想点好事，比如你现在起码有勇气考虑求婚的事情，以前你连亲一口都不敢。”
    “什！谁说的！”
    隔着玉兆，丹枫脸一红：“以前我就敢！”
    “嗯，是是，你一直都敢。”
    渊明敷衍的回答了两句：“睡觉了。”
    “星神也要睡觉？”
    “丹叶不睡觉？”
    “……”
    丹枫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丹枫还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到底正经生活着，现在镜流还怀着孕，自己打扰人家休息……
    丹枫挠了挠头，推开浴室的门，愣了一瞬。
    丹叶人呢？
    ……
    “喏，你的目的达到了。”
    渊明轻笑一声：“怎么，堂堂欢愉星神，常乐天君……还担心起来了？”
    “谁担心？”
    对面的女人翘着二郎腿，笑的自在：“我可一点都不担心。”
    “那你跑这边来干嘛？”
    “看看你不行？”
    “你看我这个拳头上面的反光像不像你的脸？”
    “……别老是这么暴力，渊明。”
    丹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是过来看看。”
    “哦，顺带着听听自己家里那位打电话。”
    “提到这个了。”
    丹叶撑着脸：“我猜他会给你打电话，毕竟你是他师傅。”
    “虽然我不是他的什么师傅，但是你猜对了。”
    渊明抱起胳膊：“这次满意了？”
    “满意。”
    丹叶轻笑一声：“小龙尊总是患得患失的。”
    “和你在一起他不患得患失就怪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丹叶抱起胳膊：“我可是上哪都带着他。”
    “那万一你有一天不带着他了呢？你想走就走的，他能追哪去？”
    渊明转头看向她：“你要是哪天拍拍屁股走了，我想找你都找不到。”
    “别扯，你还是能找到我的。”
    “然后呢？我拽着你脑袋把你拎回罗浮？”
    “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丹叶耸耸肩：“我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谁也改变不了。”
    她轻声笑着举起手：“我说我同意末王的预言，那场屠杀就一定会发生，塔伊兹育罗斯也一定会诞生，在那之前，想要违背我意愿结束这场盛宴的就只有秩序……所以同谐诞生了。”
    “哦，您大晚上来是过来敞开心扉聊天的。”
    渊明漫不经心的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撑着脸。
    “懒得和你聊什么天，我只是这么说。”
    丹叶笑着：“我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说答应，就答应。”
    “那我可得让丹枫给您弄个大场面了。”
    “别……”
    丹叶嘴角一抽：“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和虚无是一伙的，组团来跟我作对是吧？”
    “没那个兴趣。”
    渊明道：“既然不担心，为何要跑过来？”
    “不算担心，只是好奇小龙尊会说些什么。”
    丹叶也伸手撑着脸：“总不能老是漫不经心的。”
    “哈，原来你也知道啊。”
    渊明勾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明白的。”
    “无缘无故干嘛怼我？”
    “我哪怼你了，你神经太敏感了。”
    “……”
    丹叶叹了口气：“你指望我像你这样么？”
    “别去施舍。”
    “没这想法。”
    “那就行了，两个人的路就要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走。”
    渊明笑了笑：“神和人不在同一生命层次的不同阶级，而是在不同的生命层次，甚至谈不上阶级。”
    宇宙众生对于神的误解如此。
    神离他们太远，所以在他们看来神是高高在上的，是统治者的地位。
    但是神和他们并不是同一层次同一阶级，谈不上统治，说的平凡一些，甚至根本就是两种生命体系的两种生物。
    只是因为这个宇宙的神掌握了命途，而那些人走上了命途，所以才产生了假性的统领关系。
    至少在渊明看来，没这个必要。
    神给予凡人力量，是因为祂们也有需要人类的事情，或许是履行更宽广的命途，或者是达成某种神不方便出手的目的，又或许是神需要帮助——甚至像他和丹叶这样，单纯是希望令使能活的更久一点，陪伴他们漫长到无法数清的生命。
    博识尊正是如此——祂就需要天才们的共同努力，去一点点的铺垫，最终解开这个宇宙的秘密。
    祂作为一个无机生命，能做到的事情只能占据这个宇宙的一半——而有机生命能达成另一半。
    如果真的有能将星神看作普通生命，哪怕是更高阶生命——但是在同一层次的人类，或许在他们眼中，神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那些芸芸众生想象的那样全知全能。
    天才们崇拜智识星神，他们将智识星神奉为智慧之主。
    但是天才俱乐部中也有很多对于博识尊评价平淡的——无所谓，博识尊需要的并不是他们的崇拜。
    这就是根本，星神根本不需要人类的虔诚。
    他们只是生存在不同生命层次的不同生命罢了。
    渊明是这样认为的。
    “很新潮的看法。”
    丹叶笑了笑。
    “我觉得大部分星神的想法和我也没什么差别。”
    渊明淡淡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差不多，但是有很多时候，人类不得不将自己的希望寄托给神，哪怕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失败的过去，和灰暗的未来。”
    丹叶还是在笑。
    “因为他们还是太弱小，在这个宇宙中始终无法掌握话语权。”
    渊明叹了口气：“神和人到底还是有区别的，毕竟在不同生命层次……但是我说的，是不同的看法。”
    “那我要说——我也这么认为。”
    “你之前的行为可不太像。”
    渊明轻嗤。
    “你看。”
    丹叶耸耸肩：“你这么想是因为我是欢愉星神，星核猎手手下也是人命无数，通缉令达到天文数字，泯灭帮在宇宙中烧杀抢掠——最多不过落得个臭名昭着的下场，但是我呢？我所做的一切都将被放大，要我说啊，神怎么看都没用，朋友，看法的改变还是在人类。”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类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因为我是星神，这一切就要被放大，就要被铭记，我打个哈欠都要被记录一下……这样可就太没意思了，所以我一直在幕后主导着一切——你看，就像我说的。”
    丹叶摊开手：“真正能改变星神和人类之间隔阂的永远都不在星神，而是在人类，你这般慷慨，帮助仙舟联盟无数，在他们眼中叫神的善举，神恩浩荡，你和奥博洛斯战斗，顺手甚至想杀死希佩，在人类眼中，这叫毁灭的号声——谁放大了这些事情，就理应由谁来管制，而不是由我们去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可以控制抬手落手的一切影响，这对星神来说不难。”
    渊明沉默半晌。
    他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蓝星。
    就像那些明星的一举一动都要被放大，抽烟要挨骂，说不传播良好风气，说脏话要挨骂，理由也是一样。
    因为他们是公众人物——而且他们是靠着民众的钱活着的。
    这些都无可厚非。
    但是星神不是靠着人类养活的。
    他们和人类毫无关系，这才是丹叶疑惑的根本——是人类对星神抱以幻想，将其架起，高高在上，又会因为各种原因疏离，恐惧，厌恶，甚至是宣战。
    他们说，神突破规则。
    但是人和神本身就是不同的生命，行于不同的道路，规则自然各不相同，他们老是想用人类的规则套在星神身上——然后将一切合理化。
    丹叶晃了晃手指：“你看，我除了找乐子以外都不会去找纳努克，星神之间没有哪一位觉得纳努克做的是错的，因为宇宙不存在绝对的对错，可能大部分星神都不喜欢祂，不愿与祂来往，或者不愿意惹上麻烦——但是没有哪位会觉得祂做的一切是错的。”
    “但是人类眼中存在。”
    渊明说道。
    “那你看，一切又回归最初的问题了。”
    丹叶勾唇：“实力，决定一切——甚至是对错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