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孟医生吃睡全在化验室，助理寸步不离，生怕他一不小心嗝屁。
雨势渐渐小了些，沈袭予来到窗前，榆树叶子下躲雨的两只麻雀歪着脑袋与他对视，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少爷，我好了，我们走吧。”孟医生装好吃过的餐盒，顺手拎起药箱等在门口。
“嗯。”
两人出发，路过安全通道，孟医生将手中的袋子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孟叔，药带了吗？”沈袭予按完电梯回头问他。
孟医生搓了搓脸，叹气，“带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敢保证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知道了。”
……
窗户半开，细密的雨丝缠绕着空气，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宣昭穿着奶黄色的居家服，曲膝背靠在床尾，她安静地坐在地毯上发呆。
“小昭，我下楼去买点菜，你晚上想吃什么？”晾好衣服的宋姐敲了敲门。
宣昭提高音调回了句，“我都可以。”
“行，那我快去快回。”
“好的。”
门外恢复了安静，宣昭半侧着身子伸手摸索，片刻后，她拿出了一个淡粉色的笔记本。
楼下，宋姐撑着雨伞，后方有人喊她，“宋姐，宋姐。”
宋姐停住脚步，疑惑回头，在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时，她立马眉开眼笑，“小七啊，这么快就来了？”
许七没带伞，衣服被雨水打湿，他朝楼门处指了指，“嗯，孟医生也来了，宋姐你要出去吗？”
“我打算去买菜的，等会给你们做饭呀。”宋姐挪了几步，举高伞盖住许七的脑袋，“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打个伞，小心感冒了，走吧，咱一起上去，等孟医生检查完了我再去买。”
“好。”
……
开门声响起，宣昭将手头的本子合上放回了原位置，而后她揉捏着双腿缓缓起身前往客厅。
宋姐帮二人拿了一次性拖鞋，“小昭啊，孟医生来了。”
家毕竟是宣昭待得最久的地方，她不用别人搀扶，自己就可以出入，那些容易磕碰的物件早被宋姐放在了阳台。
“孟医生。”宣昭微笑，她今日扎着丸子头，显得十分乖巧可人。
孟医生换好鞋，笑眯眯地与她闲聊，“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宣昭明白医者父母心，她柔声交代，“我有按时吃药，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迟疑了几秒，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的眼睛是可以恢复的对吗？”
她还有很多心愿未了。
孟医生头疼，半个小时前，沈袭予告诉他，如果宣昭与他问了同样的问题，让他实话实说便好。
“我没法保证。”
宣昭沉默了，明明心中已有答案，可还是会忍不住期待。
气氛压抑，宋姐抿了抿唇出声，“都坐下说，站门口别人看见该笑话了，孟医生和小七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唐纯在的这段时间教会了宋姐煮咖啡，如今她的手艺早就出师了。
孟医生边开医药箱边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吃过饭来的。”
“谢谢宋姐，不弄了，你歇着吧。”许七附和，他可不是来喝咖啡的。
“许先生。”许七一直没吱声，所以宣昭不知道他也在。
“宣小姐，下午好。”
听到他们拒绝，宋姐不再多问，哪有客人上门不倒杯水的，她扶宣昭坐下后扭身进了厨房。
宣昭的失望只是一瞬，她微侧了下脑袋问，“孟医生，还是从眼睛开始吗？”
“别着急，来，手给我，先把下脉，看看你最近身体的恢复状态。”
宣昭挽了挽衣袖回应，“好。”
五分钟过去，孟医生满意点头，“不错，和上次相比，算是养回来了。”
“谢谢您。”
“不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孟医生捏着下巴呵呵一笑。
宣昭微愣，她垂眸，“嗯。”
许七默默翻了个白眼，对于沈袭予和宣昭之间的事，他们作为外人属实不好评价。
“思虑过度会严重影响睡眠。”孟医生好意提醒她。
“我会注意的。”
孟医生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他收起笑意，表情严肃了不少，“接下来说正事，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剩眼睛问题，这几日我研究了注射在你体内的原试剂，各种试验后制出了能修复你眼部神经的药，还是那句话，我不敢保证是否能让你恢复如初且不留任何后遗症，所以现在同你把话讲明了，要不要用就看你自己。”
宣昭双手放在膝盖上，闻言，她握紧双拳，“不管用不用，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我彻底成为一个瞎子。”
“是。”
“如果药没有任何问题，我多久可以看见？”宣昭做出了决定。
孟医生给她答案，“差不多一周左右，不过是模糊状态，要彻底好，最起码也得个把月。”
“了解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在车里的沈袭予渐渐失了耐心，他倚在后座目视前方，雨过天晴，西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彩虹。
握在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看到名字，他烦躁的神情略有缓解，指尖轻滑，对面的声音清晰传出，“阿曜。”
沈袭予语气低落，“妈。”
“下周末你二爷爷过生日，赶得回来吗？”沈夫人拨开自家先生摧残兰花的右手。
沈袭予微扬起头，轻按着太阳穴，“金城没我的事了，我很快回家。”
沈夫人轻笑，“不守着你喜欢的女孩了？”
“不了。”沈袭予眉眼流露出一层伤感，“她以后会有人护着。”
“你啊，和你爸爸一样。”沈夫人言语间尽是怀念，“等你二爷爷生日结束，四处去走走吧。”
“嗯。”
孟医生和许七出来了，沈袭予余光扫到，他急急地说了一句，“妈，我晚点打给你，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车门被拉开，孟医生坐上副驾驶，他知道某人等急了，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少爷，宣小姐同意用药。”
沈袭予面色平静，“是吗？你和她全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