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汪汪汪——
狗叫声让宣昭回了神,她微微拧眉,难道村子里真的还有人居住?她挥了挥手中的棍子吓跑不远处的黑狗,环顾四周,她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
时间飞逝,可她却像是被分割成两份,一份困在了这座吃人村,而另一份则是留在了那所学校,进不得也退不得。
有脚步声响起,宣昭一惊,还没来得及藏,右侧院子的门被拉开,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中同样拎着一根木棍,看到宣昭,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是你?”
“我们认识吗?”宣昭疑惑,眼前的男人面若玉冠,狭长的眼睛冷冽与温柔并存,亦正亦邪。
“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我不认识你。”宣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保持着警戒心。
“宣小姐,我叫屠朔。”屠朔语气带着些许难过,像是被她的这句话伤足了心。
宣昭一愣,她万万没想到眼前人竟是医院里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病友,“你……”
“嗯?”
“你怎么在这?屠先生。”宣昭朝后退了一步。
屠朔眼神闪了闪,给了一个很敷衍的理由,“我…迷路了,宣小姐呢?”
宣昭面不改色,“我也迷路了。”
屠朔先是一怔,随后大笑,他鲜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此刻却是发自内心,好半天他止住笑意,握拳抵唇轻咳了几下,“你的眼睛好彻底了?”
“嗯。”天色变得暗沉沉的,宣昭抬头望了眼开口,“那不打扰你了,屠先生,我得走了。”
屠朔提议,“一起吧,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荒郊野外的,山路不好走,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我们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今日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座改变他命运的村子,想着便来了,多年过去,还是那么得不好找也不好走。
宣昭没吱声,她与屠朔谈不上熟悉,不过萍水相逢,若要同行……
屠朔见她不说话也不催,他俯身拍掉腿上的土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几秒,宣昭应了,“好。”
屠朔抬眸轻笑,他状似无意间问起,“对了,宣小姐是怎么迷路迷到这的?”
说完他迈步向前,见状,宣昭跟在他身后,两人不紧不慢地往村尾走。
宣昭四处张望,“走着走着就迷了。”
不走心的回答逗乐了屠朔,他向后瞧了眼开起玩笑,“据说这座村子叫吃人村,所有的村民都是人贩子,在他们手里被卖掉的小孩不计其数,宣小姐,你这么会迷路不怕被卖掉吗?”
“屠先生呢?不怕吗?”宣昭答非所问。
屠朔挑眉,“我怕什么?”
“被卖掉。”
“哈哈哈哈哈,现在的我,只有卖掉别人的份。”
二人一前一后踩着杂草,表面看似在友好交流,实际上却在互相试探。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顷刻间雨便落了下来,前方的屠朔停下脚步,无奈叹气,“看样子,我们暂时下不去了。”
宣昭目光在左手边的院子多停留了一会,她抿了抿唇,“那就等雨停再走吧。”
“可以。”
……
木头做成的大门一推就倒,屠朔率先走进瓦房,内部破落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他扫了一圈扭头,“就先在这避避雨?”
“好的。”
珠子般大得雨滴打在瓦片上声音异常响亮,宣昭站在门口注视着院内,冷风迎面扑来,她抬手拢了拢衣服。
屠朔问,“冷?”
“不冷。”
屠朔来到她身旁背着手与她并肩而立,他若有所思了半天,侧目而视,“宣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宣昭的碎发被风吹乱,她随意地拨了拨,左耳后的头发被她撩起顺了下,花瓣般的红色胎记一闪而过。
屠朔呢喃,“是吗?”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蓝天显现,宣昭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包包背好,“屠先生,得下山了,再晚就下不去了。”
“听你的。”
吃人村所坐落的山不算太大,但非常陡峭,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形,屠朔走在前面,拐过一个小弯他甩了下鞋底的泥问,“你这么放心跟着我,不担心又迷路?”
还不等宣昭回答,他脚下打起了滑,宣昭拽住一旁的树枝借力,拉住他站稳随后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我走在前面。”
屠朔有一瞬间的窘迫,他摸了摸鼻尖,“没事。”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个小时后他们站在了山底下,屠朔深呼吸,他转身看向山顶,“讲个故事给你听。”
宣昭出了汗,她扎头发的手微微一顿,“不听。”
屠朔心中不悦,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扭头冷眼相待,“宣小姐……”
耳朵有花。
宣昭蹲下身正在擦着裤脚上的泥,“我们下山了。”
言外之意同行结束了。
屠朔的注意力放在她耳后,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底多了丝柔情,“很久以前啊,我被人带到了这座山上,我知道他们全是人贩子,所以便想方设法的逃,但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他们为了让我长记性就会狠狠打我一顿,在那儿我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每天负责给我上药,浑身脏兮兮的,我起初以为她是哪户村民的女儿,直到无意间听到村民聊天才知道,她是被亲生父母丢掉不要了,她又瘦又矮,胆子也很小,可她却做了一件特别胆大的事,她带着我跑路。
可当时的我们太小了,山路难走,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两人被打个半死,那一刻我清楚我们要被卖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我告诉她如果大难不死,我一定会找到她,让她等我,让她在我没找到之前保护好自己,因为这个信念支撑着我一步一步活了下来。
后来等我有能力了,我到处寻她,整整找了她十二年,宣小姐,你说我还能找到她吗?”
宣昭沉默,她手指微蜷,很快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屠先生人要往前看,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