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子一连串的落下，在他怀里积攒成一滩水，浸透了干燥的衣襟。
    他轻声唤着，“太子殿下。”
    怀里人哭声缓缓平和，顾盛澜试着拍了拍背，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太子殿下，还好吗？”
    夏枝猛然间有些恍惚，感觉有人在喊他，那声音有些凉，但是比梦境中，那愠怒的声音要温柔一万倍，他想睁开眼看看，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
    “唔……”唇瓣一颤，急的他泪珠子又开始噼里啪啦的掉。
    又哭了。
    顾盛澜头疼，外表雷厉风行，杀人如麻的太子，私下居然是个哭包。
    “呃……”
    夏枝哭的头疼，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无底洞，像是要将他吞噬，胸口一痛，一时呼吸困难。
    顾盛澜察觉到了，心中蓦然有一种情绪在作怪，私下看看，无人。
    手松了松，他想，就这么走掉吧，不会有人看见，就让他这样毫无声息的窒息死去。
    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自己也能痛快痛快，起码死的是敌人的儿子。
    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此，他松开了怀抱的手，微微后退想抽离身子。
    不安的小狮子像是感觉到了，抽噎着，伸手想留下那抹温暖。
    只是他没力气，也看不见，只能顺势倒在地上，可怜的捂着胸口，讨一点呼吸。
    “母，后……”
    他弓着背蜷缩在地上，很没安全感的样子，双眸紧闭，唇瓣紧咬，似是十分挣扎痛苦。
    眼泪从眼角滑落在地面，很快就积出了小滩来。
    脚尖旋转，顾盛澜冷漠的转了身。
    “不，不要走……”
    脚步一顿，顾盛澜思绪猛然一空，脑中混合着女孩儿凄惨的呐喊，“哥哥不要走。”
    滚烫的血液混着漫天大火，灼烧滚烫的王城，嬷嬷力竭的拉扯着想冲进战场的女孩儿，“哥哥，不要丢下鸢鸢，不要走……”
    “不要走！”两条声线重合。
    思绪猛的被拉扯回来，他倏地转身，一把拉起地上挣扎的那只小手，扯着将人带进怀中。
    小狮子也感受到了他的拉扯，身子逐渐出了深渊的黑洞，他死死趴着顾盛澜的肩，生怕再次被丢弃。
    “太子殿下，呼气，慢一点呼……”
    耳边嗡嗡响动，都是那熟悉的声音，柔和着一颗心，让他满心信任的跟着他的指令。
    大口喘息了几下，他的呼吸慢慢平稳，理智也在一点点回归，眼前逐渐有了光亮。
    熟悉的草木清香，夏枝苍白着唇瓣，疲惫的笑了笑，“是你啊……”
    头一歪，他晕倒在顾盛澜怀中。
    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盛澜唇瓣动了动，“是我。”
    好像在回应脑海中，哭的惨痛的女孩儿，“哥哥，很快就来，鸢鸢别怕……”
    夏枝身子很烫，发起了高烧。
    侍从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打水叫药，照顾着床上因生病而难得温柔几分的人。
    顾盛澜靠在门边，独自仰头望着房檐上倾泻而下水珠。
    自从昨日夏枝为他罚了一众人，如今太子殿里的人对他都格外敬重，甚至看见他会绕路走。
    也好，他倒是多了几分安宁。
    “啪！”药碗被大力的掀翻。
    “太子爷饶命啊！”
    “滚，你们都给本殿滚！本殿不要你们，都滚！”
    一声声沙哑吼声，甚至有几声破了音，但细听能听出几分不安来。
    “快走快走。”侍从们一个个慌慌张张从门里出来，落荒而逃的架势。
    “太子殿下又犯病了，好吓人啊。”
    “不想死就跑快点。”
    犯病？
    顾盛澜心中打鼓，看那症状，应该是心病。
    思绪纠缠之际，屋内突然传来阵阵隐忍的呜咽，似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可怜小兽。
    顾盛澜轻着步子进去瞧了一眼，就对上一双怔愣的目光。
    床上的人什么装扮也没有，只是着着晚间的里衣，洁白的衣衫衬着那张病气的脸更加苍白。
    他此刻蜷缩在床上，泪眼朦胧，脸颊两道明显的水痕，模样没了往日的狠辣，倒像个没断奶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