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意和裴孤城刚走进面馆,肖婶子就搓着手从灶间走出来,拘谨而忐忑地说:“那个~小掌柜,店里的面估计不够了!如果现和面的话,面条就没有那么好吃了!”
“这面条还这么讲究吗?”杨宪很感兴趣地说,“我记得每次回家吃面的时候随时都有啊!”
赵如意笑着说:“你家里人可能随时准备的有,所以你才能吃得到。我们这店里每天都会根据前一天的顾客流动量来决定要醒多少面,面条吃的也是个鲜味,隔了一夜就不好吃了!”
“而且我们对和面也有讲究,什么温度什么时间都不能有太大偏差,不然影响面条的韧性和松软,吃着就不好吃了,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啊?这么讲究啊!怪不得你家的面馆生意这么好,原来靠得不仅仅是好的浇头啊!”
杨宪咋舌,看着裴孤城遗憾地说,“重光,怪我!我以为这家面好吃单单是因为它的浇头,原来面条也这么讲究,算了,算我们没口福!你还是随我到我家里吃点东西吧!”
裴孤城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转向赵如意,笑着说:“赵如意,我今天帮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
赵如意倒是没有犹豫地说道:“请你吃一顿你从来没有吃过的好东西怎么样?”
“从来没有吃过的?你可别骗我!”
裴孤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想他连皇宫御厨做的东西都吃过,还有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的?
赵如意笑着说:“你肯定没吃过!火锅知道吗?”
没错,赵如意本来决定晚上请肖婶子母子俩一起到家里去吃火锅的,顺便额外给他们发点小钱,毕竟开春以后他们几乎都是起早贪黑的,累得人都瘦了。
谁知道今天遇上这件事,看样子请肖婶子他们吃饭的事情要等到下回了。
裴孤城和杨宪听到说“火锅”两字都茫然地看着对方,他们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一新鲜吃食,于是两人就催促着赵如意赶紧回家。
赵如意一看这两个少年新鲜好奇的样子,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前世里直到她死,她都没有做火锅,只专心做好师傅说的私家菜,至于火锅,那也是从师傅交给她的一本菜谱里知道的。
前不久她才凑齐了食材,小试了一次,味道还不错。她正想找人来品尝一下,试试有没有市场,裴孤城就送上门了。
从东大街到聚宝街的路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赵如意叫裴孤城把马匹找个地方寄存,因为聚宝街的街巷和她家没有地方安置马匹。
“裴孤城,火锅就是要大家坐在一起吃才热闹,才香。”
赵如意转眼对着跟裴孤城一起来的两个随从笑了笑,这两人她感觉都有点面熟,其中一个相貌普通的必定是开阳,另一个一脸英气俊美的随从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裴孤城想了一下,然后对赵如意点点头说:“行!你先回去准备,我们先去寄存马匹!我们到时候直接到聚宝街就可以了!”
“是聚宝街五号哦!”
“好!记住了!”
“对了,我们这里还打了两只兔子你要吗?”
“兔子!”赵如意眼神一亮,有点想要,但是想到自己如今只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也干不了多少活,几乎都是阿爹在旁边帮忙,而阿娘还躺在床上坐月子更不可能帮忙了,所以她只能歇了心思。
“算了吧,我怕我和阿爹忙不过来。”赵如意转而又笑着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家里有肉,管饱的!”
裴孤城看着赵如意灵动的神情,真不忍心让她吃不上这一口兔子肉,于是他笑着对赵如意说:“我把玉衡留下来帮你!她的刀功很好的!”
“玉衡姐姐?”
赵如意惊喜地看着眼前英气俊美的随从,怪不得她感觉有点面熟呢,原来这是两年前送她从武威侯府回益民医馆的那个大丫鬟玉衡,而今女扮男装成了一个俊美的随从。
“小如意,居然没有认出你玉衡姐姐!”玉衡抚摸了一下赵如意的脑袋,笑着说,“两年不见,你长高了很多,也更漂亮了!”
赵如意笑得眉眼弯弯的,下意识地回道:“玉衡姐姐也是!”
玉衡的笑僵在脸上半天没缓过来。
裴孤城笑着对赵如意说:“玉衡这身高已经超出许多男子了,可不能再长高了!”
裴孤城目送着玉衡和赵大牛父女俩的背影沉思,他总觉得他和赵如意之间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牵扯。
当他看到花奇安拖拽着赵如意的时候,他只想将花奇安碎尸万段才能消了心头之气,他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对赵如意好。
“重光,今天你冲动了!”
杨宪站在他的身边突然说道。
“是吗?我觉得还不够!”裴孤城邪魅一笑,精致俊美的容颜让人眼前一亮,“走吧,我还要找杨伯父通通气!”
裴孤城说完话就接过开阳递过来的缰绳,一个轻松的跃起就上了马匹,这两年他长高了不少,几乎和比他大两岁的杨宪一样高了。
“咋,你还没消气啊!”
杨宪吃惊之余,试探地问道,“那赵如意究竟是什么来头啊?让你这么紧张?”
“那小姑娘除了长得特别漂亮外,就是会做点好吃的而已,你用得着这么······”
“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先走了!”
裴孤城调转马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如意他们的身影。
只见温柔的暮色下,青石镇的街巷有了点点烛火,赵如意似有所感地回眸对着他这边笑了一下,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继续往前走,那一刻,裴孤城才发现黄昏原来也可以如此美丽。
知县杨广锐一家人的起居生活在和县衙仅一墙之隔的宅院里,裴孤城他们绕到大门的时候,自有守在门口的小厮上前牵过缰绳引路。
府里的管家先走上前对着裴孤城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对杨宪说:“少爷,你回来啦!夫人刚才还让我们看看你回来没有呢?”
杨宪跟在裴孤城的身边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我娘找我有急事?”
管家“呵呵”笑道:“那倒没听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刚才用晚膳的时候问起你了。说少爷该回家了,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到什么地方野去了!”
“陈伯,我爹在家吗?”
“在家,放心吧!大人知道你今天是陪武威侯世子出去跑马了,不会说你的!”
杨宪脸色一囧,有点气恼地说:“陈伯,谁让你说这些了!是重光要找我爹说事情!”
裴孤城好笑地问杨宪:“怎么?你还有多少篇大字没写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是有事吗?快点,我们还要赶过去吃那什么火锅呢!”杨宪恼羞成怒地推着裴孤城往里走,走了几步路又回头问管家,“陈伯,我爹是在书房还是在……”
“大人在书房!”
管家的话音刚落,两个少年就跑开了。
裴孤城和杨宪被引进杨广锐的书房时,杨广锐正坐在烛光下看着一本公文。
直到两人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行了礼后,他才抬头威严地看着两人。
杨广锐并没有起身给裴孤城行礼,裴孤城面对杨广锐也有一种亲切感,盖因为杨广锐是杨广钰的大哥,杨广锐一直知道自己的弟弟为谢璇做了什么。
对于那个离经叛道的弟弟他除了心疼只有尽量帮他,站在他这一边。
如无意外的话,他们将在眼前的少年成人后,玩一遭金蝉脱壳远走高飞。
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如果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打算,会不会原谅那个时常守护他成长的杨叔叔呢?
裴孤城和杨广锐对视了几秒钟后,裴孤城先开口说道:“伯父,不知道青石镇永利粮行的花奇安我动得动不得?”
杨广锐看了一眼裴孤城和自己儿子略显不整的仪容,笑着说:“哦?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和花老板扯上关系了?”
裴孤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固执地问道:“伯父,你就说动得动不得吧!”
杨广锐站起来,走了两边凝重地说道:“动倒是动得,不过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名不正言不顺!”杨广锐板直身子,威严地说,“我是朝廷命官,自然一切要按律法行事!”
“那行,我知道了!”
裴孤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就想行礼告辞走人,谁知道杨广锐的大手掌按在他的肩上,一脸算计地说:“贤侄,先别急着走!”
“贤侄,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坐下来陪伯父叙叙旧吧!”
裴孤城奇怪地看了杨广锐一眼,觉得杨广锐一定有什么要交代的,于是就依言坐了下来,杨宪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杨广锐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三人的脑袋就凑在一起叙起“旧”来。
大概一刻钟后,裴孤城和杨宪才笑嘻嘻地走出了杨广锐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