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担心你这里没人使唤,所以在族老爷下葬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屋子里站着的玉叶和门口的玉竹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瞎眼婆子,谁说怡然苑没有人使唤了?你不就是觉得在武威侯府可以作威作福才急着回来的吗!你真以为夫人不敢收拾你?那是夫人懒得收拾你罢了!
谢璇听到章嬷嬷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地笑着说:“那就辛苦章嬷嬷了!”
“不知家里还好吗?我父亲母亲的身体怎么样?我弟弟妹妹生活得还好吗?”
章嬷嬷自得地坐在谢璇身边的圈椅上,眉飞色舞地说道:“家里人都还好,大家都说有十几年没看到你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家主的身体好着呢,三个月前才娶了一个小妾,我到那里的时候刚好诊出喜脉!”
谢璇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自己父亲的身体的确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再让妇人怀上孩子。
“老夫人身体稍微差点,我去的时候刚好得了风寒,不过我走得时候已经好了!”
自己母亲生病了?看这情况是因为父亲小妾有了孩子的缘故,自己气病了以后,又自己开解着把自己治好了。
谢璇有时候忍不住想,自己究竟像父亲多点还是像母亲多点,怎么气性就这么大呢!
“夫人的弟弟妹妹过得也很好,人丁兴旺,家庭和睦。”
章嬷嬷根本没注意到谢璇已经走神了,她继续口沫四溅地说道:“老夫人就是有点操心夫人这里,她要我这回回来劝夫人给侯爷多纳几房妾室,只要夫人捏着她们的卖身契,她们就不敢作妖。”
“老夫人说,最好让那些妾室多生几个孩子来帮衬夫人和世子,让家里的两个妾室不敢再和你作对。”
“老夫人说侯爷是个壮年男子,只有两房小妾还是太少了,而且这两房小妾和夫人还不是一条心,夫人你又……总之,要侯爷一心一意为夫人和世子打算,夫人就该将侯爷的心拢过来。”
“啊~”谢璇茫然地问道,“我母亲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老夫人怕你懒得操这份心,才叫我把楚嫣姑娘带来了!”
章嬷嬷说完话后,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空空的案几,不高兴地对玉叶说:“玉叶,你是怎么做事的?我来了这么久连杯茶也没有?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儿!”
“我看你们这些小蹄子是不是没人管着,净偷懒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要我上茶给你!”
玉叶上前就是一巴掌将章嬷嬷扇到了地上,屋子里立即就是一老一少的尖叫声。
那个叫楚嫣的姑娘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立即跪在了章嬷嬷的身边。
“啊~玉叶,你个小蹄子敢打我!夫人你要为老奴做主啊!”
谢璇优雅地端着茶,啜饮一口后,轻飘飘地说道:“章嬷嬷,玉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夫人?”
章嬷嬷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璇,隔了一会儿才说道,“夫人,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回去告诉老夫人?”
“章嬷嬷,你要记住,你只是个奴才,而且你做了一辈子的奴才,难道到了这个年纪反而忘了尊卑之别吗?”
谢璇微微眯缝着眼睛,危险的看着章嬷嬷,好像要看进章嬷嬷的内心里。
“章嬷嬷,把楚嫣姑娘的卖身契留下,你下去休息吧!”
谢璇转眼看着身段妖娆,模样俏丽的楚嫣,意味不明地说道:“楚嫣姑娘,如果侯爷要纳你为妾,我没有意见。”
“玉竹,把楚嫣姑娘交给侯爷住的清风楼的管事,让管事安排她的去处。”
“是!”
玉竹走进来,带走了满脸喜色,踌躇满志的楚嫣。
章嬷嬷没想到谢璇毫不犹豫地就答应把楚嫣安排到裴俊琪身边了,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章嬷嬷,还不退下!”
“好好!”
章嬷嬷一骨碌爬起来,就乐颠颠地退出了屋子。
“夫人,这老东西太张狂了!”玉叶气呼呼地说,“如果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我非得把她的牙打下来几颗。”
“哟,我们玉叶今天怎么这么能说啊!”谢璇笑着说,“平时看你一板一眼的特没趣,原来还有这一面啊!”
“夫人,我就是觉得你太苦了,如果玉叶早一点到你身边的话,也不会让这些东西欺负你了!”
谢璇听到玉叶的话后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但她又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拿着案几上楚嫣的卖身契看了一下,然后凝重地说:“玉叶,派人回湖州府去一趟,调查一下那个楚嫣是什么人,还有我母亲和章嬷嬷说话的时候,是否有第三人在场。”
玉叶瞪大了眼睛说:“夫人,你是说那老东西撒谎?”
谢璇微皱着眉头说:“我母亲不会劝我为侯爷纳妾,即使劝我给侯爷纳妾了,她也只会说,不要让那些女人生孩子,这些孩子只会威胁到重光。因为她知道庶子庶女不会帮衬嫡子嫡女,他们天生就是对立的。”
“而且~章嬷嬷的表现太明显了!自己主子帮相公纳妾,她跟着高兴个什么劲儿?这根本就不像是女主子身边的一个奴才的正常表现。”
“还有~”谢璇嘴角微扬,得意地笑道,“那个楚嫣长得和章嬷嬷有几分相似。”
“不会吧,就章嬷嬷那老咸菜?”玉叶吃惊地张大了嘴。
“章嬷嬷大概也想不到我的记性有这么好,以前我在母亲的院子里看到她的时候,还觉得她很漂亮!不过岁月催人老啊!她也老得没法看了!”
“我记得章嬷嬷后来嫁给庄子里的一个管事生了一个儿子,后来那儿子有好几岁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又把她调到身边做事情了,你就从章嬷嬷的家里人查起。”
“是,夫人!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玉叶正要急匆匆地往外走,谢璇又喊住了她。
“你去把钟嬷嬷喊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玉叶走出屋,看到屋外的廊檐下坐着两个十三四岁正在绣花的丫鬟。
因为春日阳光明媚,屋外的光线又极好,两人就拿着绣品在那边绣边小声地说笑着。
这两个丫鬟大点的叫紫苏,小点的叫紫冰,是谢璇绣庄上一个绣娘的女儿。
那绣娘常年劳作身体拖垮了,害怕自己的女儿被亲戚作贱,所以临死前将两个小丫鬟卖给谢璇为奴。
谢璇就把她们安排在怡然苑的绣房干活,只要不干背主的事情,谢璇平日也不怎约束她们。
玉叶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小丫鬟招了招手,两个小丫鬟立即放下手里的绣活跑了过来。
紫冰害怕地说:“对不起玉叶姐姐,我们不是在做私活!是玉竹姐姐叫我们为夫人做几身内衣,我们看外面亮堂,所以才……”
“就你话多!玉叶姐姐才不会生气呢!”
紫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看着玉叶问道,“玉叶姐姐,有事情吗?”
“嗯!你们俩其中一个去喊钟嬷嬷到夫人这里来一趟。”
“好,我去!”
紫冰立即“噔噔噔”地跑开了!
玉叶笑着想,整个武威侯府里大概只有怡然苑才能让她们像个孩子一样。
钟嬷嬷是谢璇的奶嬷嬷,对谢璇和裴孤城最是忠心。
自从裴孤城说到谢璇春季进补药物的事情后,钟嬷嬷熬药就从不假手于人,这一坚持就是近三年。
此刻她刚好把药煎好,正在过滤药渣,就听到紫冰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喊她。
“嬷嬷,夫人找你有事情。”
“嬷嬷,还是我来帮你吧!”
钟嬷嬷手一抖,差点把药罐子摔在地上。
她将药渣过滤完了以后,将药罐子放在一边,在紫冰的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嗔怒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没规矩,下回再这样小心我告诉夫人!”
“你把药渣倒了,我这就过去。”
钟嬷嬷端着药,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春日的阳光明媚极了,院子里的植物绿得就像翡翠般喜人,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雕梁画栋的檐廊上停歇了几只小鸟,它们跳来跳去的啁啾着,就像没有烦恼的孩子一样。
钟嬷嬷突然想到春天快要过去了,侯夫人好像还没有出去游玩过。
以前她每年春天都会到青石镇附近的翠云山庄住上一段时间,只今年因为倒春寒病了一场,就一直没有安排出行,现在又因为春日宴的事情被侯爷打了,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钟嬷嬷看着托盘里的药,真是为自己奶大的姑娘心疼,这么费心费力的付出,都是为了那些白眼狼。
等钟嬷嬷到了屋里的时候,谢璇正铺开一张宣纸在练字。
钟嬷嬷知道,侯夫人在当姑娘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她总是通过练字来平息自己不宁的心绪。
钟嬷嬷将托盘轻轻放在案几上,走到谢璇的身边,轻声说:“夫人,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
谢璇将最后一个字收尾后,将毛笔架在笔架上,才走到案几旁的圈椅上坐下。
她端起药,微皱着眉头问:“嬷嬷,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吧!”
“是,夫人!”钟嬷嬷慈祥地看着谢璇,好像谢璇还是个孩子一样。
“那就好!”
谢璇端着药,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下去,然后捻起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含着。
“都说这人参是好东西,可吃多了也难受啊!嬷嬷,以后还是不用再进补了吧!”
“那怎么行!”
钟嬷嬷看谢璇苦着一张脸,心里更是恨裴俊琪和段怜儿,如果夫人不是被段怜儿算计,生世子血崩的话,夫人的身子也不会这么差。
钟嬷嬷看谢璇还要耍赖,于是就提醒她,“夫人,我听小丫鬟说,你找我有事情要交代。”
“是有事情要交代。”
“嬷嬷,章嬷嬷回来了,她还带来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说是我母亲叫她带回来给侯爷做妾的。”
“什么?这老虔婆,莫不是她假借老夫人的名义,自作主张行事!”
钟嬷嬷气得挽起袖子就想冲出去收拾章嬷嬷。
“嬷嬷,你先别急!”谢璇立即制止道。
“你叫照顾章嬷嬷的小丫鬟把她的一举一动监视着,再在那个叫楚嫣的身边安排一个机灵一点的丫鬟。”
“我已经叫玉竹把那个楚嫣送到清风楼了,如无意外的话,侯爷今晚就会收了她。”
钟嬷嬷心疼地看着谢璇微肿的脸颊,哽咽地说道:“夫人,你这是……”
“嬷嬷,你知道,我不在乎!”谢璇无所谓地笑道,“只要侯爷养得起,我才不在乎他纳多少妾室,生多少孩子呢!”
“反正怡然苑和墨韵堂不走公账,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优哉游哉!而且明天一早我就带着重光到翠云山庄住几天,管他闹得天翻还是地覆。”
“那倒是,夫人自己想得通就好!”
钟嬷嬷抚掌笑道,“我昨天还听到管家抱怨公账接不上呢!该,真是活该!想用夫人的银子养那些小人做梦去吧!”
谢璇听到钟嬷嬷这样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晚间,裴孤城回到家的时候,谢璇将这两日的事情都告诉给他听了,还把那道封他为东宫属官的圣旨拿给他看。
裴孤城在青山书院知道自己被封为东宫属官的时候就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能干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帮太子做什么,但既然安稳的上了东宫的船,他将尽力为太子效力,毕竟太子才是正统。
只有国家安定了,母亲的生活才能安定下来。
现在整个炎国大概只有武威侯府和宫里三个皇子的关系最复杂了吧!
青山书院里有的学子充满嫉妒地说:“武威侯府是下了一盘大棋,是稳赚不赔的大棋啊!”
而裴飞云回到书院后也是阴沉沉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可以计划的,如果真是那样,他又怎么会活得胆战心惊的,活得步步为营的?
其实细想一下就知道了,德淳帝这是对武威侯府不满意了,所以才把武威侯府架在火上烤,今后武威侯府不管有什么举动都会被人恶意揣测,无限放大。
至于为什么封裴孤城为东宫属官,裴孤城猜想这又是德淳帝对武威侯最后的一点仁慈了。
裴孤城展开圣旨看了一会儿后,又交给玉竹收了起来。
“母亲,你说父亲会不会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以为自己······”
“别怀疑,他就是这么一种人!”
谢璇说道,“但他成不了气候,皇上也知道这一点。”
“他这人有时候就是有点气运加身,不然也不会以那种出身爬到武威侯这个位置。现在他的气运大概用完了吧,所以一直在走下坡路。”
“对了,咱们别说他了!”
谢璇转而兴奋地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带着冯姨娘母子俩到翠云山庄住几天,躲躲清闲,顺便去看看那个叫赵如意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