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府里的会客前厅很大,雕梁画栋的,显得富丽堂皇,倒是和庭院里的雅致精美有点出入。
府里的丫鬟上了茶后就退出了屋子,辛夷和平阳侯带来的侍卫都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
赵如意端着茶吹了吹,然后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慢啜起来。
她的脑袋有点疼,眼睛也有点红肿刺痛,她根本不想说话,不过她这样的表现在在座的几个人眼里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平阳侯张翼看着她,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不愧是他们闵家的后人啊,真沉得住气!
平阳侯又看了看坐在赵如意旁边的武威侯世子裴孤城。
从年龄和样貌上来看,这两人无疑很般配!但他又隐隐感觉赵如意不是个沉迷于情爱的人,这就意味着她会很独立!他为此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担忧!
因为闵家那位被剖腹取子,活活痛死的开国太后就是这样的人!
当年闵太后还在闺阁中的时候就喜欢跟着父兄舞刀弄枪,后来闵家子跟着太上皇起兵造反了,她为了家族嫁给太上皇为妃,辅佐太上皇的霸业。
她大度包容,为太上皇开枝散叶,管理太上皇的后宅,让太上皇无后顾之忧。
谁知道太上皇最后会爱上前朝的公主江怀宁,最后在那个疯女人的挑唆下,丧心病狂到卸磨杀驴灭了闵家满门!
他如果不是闵家的非婚生子,只怕当年也死了!
平阳侯想到这里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暗暗懊恼自己的思绪居然在看到赵如意时混乱了!怪只怪赵如意和先太后长得太像,现在似乎连性子也有点像了!
平阳侯虽然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先太后几眼,但经常听徳淳帝说起,脑海里就有了一个清晰的印象。
“爹!喝茶!”
平阳侯世子张添文看父亲看了赵如意和裴孤城一眼后,却陷入了沉思中,于是就将两人之间摆放的茶端了起来。
平阳侯接过儿子递上来的茶,轻啜一口后,笑着对坐在对面的崔远和赵右相家乡来的隔房侄儿赵德厚问道:“崔公子,赵公子,既然大家今日在县主府遇上了,我想向二位请教两个问题!”
崔远和赵德厚站起来对着平阳侯拱手行礼道:“平阳侯请问!”
“坐坐坐!我与二位家中长辈同朝为官,添文又与你们年龄相仿,大家倒也不用如此拘谨,叫我伯父即可!”
“是伯父!”
崔远和赵德厚大大方方地改了口后,然后又齐齐坐了下来。
平阳侯笑呵呵地看着眼前两个眼神清明的学子,然后尽量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二人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为什么昨夜元宵游玩的时候会被两个无赖盯上?”
崔远和赵德厚相互对视一眼后,赵德厚先说道:“伯父,小侄去年五月到了锦城后一直在青山书院苦读,平日里除了到我伯父家走动一下外,也不曾出入什么公共场所与人有过冲突!”
“就是在书院里也和同窗相处融洽,不曾有过芥蒂!”
“那就奇怪了!”
平阳侯又转头看向崔远,这个看似性子温润的少年眼眸里有一股韧性和倔强。
“伯父,小侄在青山书院有三年了,一直也是只知苦读,不曾出入什么公共场所与人有过冲突!”
崔远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赵如意,赵如意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她旁边的裴孤城见赵如意的茶杯空了,又立即提壶为她续上。
崔远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继续说道:“小侄即便是书院里放假了,也不曾在锦城里多做停留,一般都是当天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了!”
“这点如意县主也知道,我们两家当时是邻居!”
崔远的话音一落,裴孤城的眼眸就冷了下来,屋子里其他人也都眼神复杂地看着崔远。
平阳侯轻笑一声看着赵如意。
赵如意抬眸安抚地看了裴孤城一眼后,平淡无波地说道:“我家当时和崔员外郎家的确是邻居!”
“这就有点难办了!”
平阳侯赞许地看了赵如意一眼,然后抬手摩挲着下巴看着崔远继续问道,“那你二人交好的人中可有得罪过谁的?你二人也许是被他人所牵连了!”
崔远有点受伤地说道:“伯父,我和德厚兄都是一心想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为民请命之人,岂会结交那寻衅闹事之人?”
“呃!”
平阳侯没想到自己的问话会引起崔远这么大的反应,看样子这小伙子不是迂腐,就是还在为赵如意和裴孤城的互动而赌气!
唉!小子,今后你的路还长着呢!
“不好意思崔公子!那我再换个话题问你吧!”
平阳侯看了一眼崔远的右臂问道,“听说崔公子的手臂受伤了,可否影响崔公子写文章?”
崔远抬起左手轻抚了一下已经包扎好的右边手臂,轻笑道:“虽然有点痛,但伤口不深,并不影响习字!”
“那就好!”
平阳侯点点头,正要再问话时,赵德厚却接着说道:“其实那歹徒是冲着我来的!崔远兄将我拉开的时候,那匕首才划到崔远兄的手臂上了!”
“崔远兄,愚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赵德厚说着话,就站起来对着崔远深鞠一躬道谢,崔远忙站起来还了一礼。
“德厚兄,我们是同窗好友,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平阳侯看着这两个迂腐的年轻人,忍不住抹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然后看着儿子张添文慈祥地笑了一下。
幸亏儿子的性子皮实得很,在青山书院读了几年书就被自己丢进军营了,不然学得和眼前两人一样,他的生活乐趣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啊!
张添文在老爹深情地注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如意听了他们几人的对话后,放下茶杯说道:“其实我当时就站在正对着街面的八方茶楼的二楼,你二人身边的情况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当时那两个无赖是有分工的,并不是只针对赵公子一人!崔公子当时之所以能看到刺向赵公子的匕首,并且躲开刺向自己的匕首,是因为旁边有一人不小心撞了崔公子一下。”
“崔公子侧身拉开赵公子的时候,才有幸避开了刺向自己的那把匕首,只不过崔公子依旧受了伤!”
崔远和赵德厚想了一下当时两人看到的情形,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崔远,他一想到当时幸亏自己拉了同伴一下,两人才都逃过一劫时,他就感到万分庆幸!
赵如意看着崔远和赵德厚后怕的表情,思索一下后又说道:“当时人那么多,你二人被挤来挤去的,为什么还站在那里不挪动呢?是和谁约好了吗?”
崔远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和同窗安玉有约!”
“安玉前日说请我和德厚兄在八方茶楼对面的街道上等他!他说他带我们去参加一个以元宵为主题的诗会!”
“诗会?”
平阳侯看了张添文一眼,张添文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巡城的时候是听到有几个学子提起过,估计就是几个志同道合的学子组的局吧!”
“不过我看他们都往一品茶楼去了呀!”
赵德厚小声埋怨道:“啊~那安玉为何要叫我们在八方茶楼的外面等他呢?一品茶楼那边好歹还有个廊桥呢!也没这边拥挤呢!”
平阳侯突然问道:“那安玉是什么人?”
崔远说道:“这安玉是吏部右侍郎家的庶子,性子虽然有点懦弱,但学识在书院中也是拔尖的!”
“安玉从蒙学开始就在青山书院读书了,书院的夫子对他也比较赏识!他对我和德厚兄也很照顾,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
“哦~”
平阳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看着身边的张添文和赵如意身边的裴孤城,笑着问道,“那这位安玉你俩也认识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