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张翼做为监察司暗部的首领,从来不走寻常路,这也是徳淳帝对他的特权!
所以深夜在锦城飞檐走壁对于张翼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元宵节的前一天才立春,这算是早春的第一场雨了。
这第一场春雨,滋润了冬日枯槁的土地,唤醒了沉睡的种子,万物复苏了!而伴随着的就是那些蛰伏的“毒虫”也在蠢蠢欲动了!
张翼心里隐隐地感到兴奋!
他虽然没有像徳淳帝那样恨那个曾经在宫中兴风作浪,诈死后还不安分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那时炎国初建,国库空虚,宫里各处还没有清理干净,太上皇就忙着享乐了。
接着就是几个皇子的争权夺利,闹腾了几年,直到晏文朔(即徳淳帝)把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干死,只留下了一个所谓的亲弟弟晏文鸿(即安王)后,回头再看时,才发现太上皇病了,江贵妃也病了。
而且江贵妃是后病先死,享受到了太上皇赐予的死后厚葬的殊荣。
太上皇在世时晏文朔只能忍着这口气,等太上皇一走,晏文朔就要将江贵妃挖出来以泄私愤时,才发现墓葬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江贵妃的尸体,没有太上皇几乎将库房搬空的陪葬品。
最后徳淳帝对曾经伺候过江贵妃的宫女和太监严刑拷打后,才逼问出了江贵妃诈死出宫的事情来,即便是到了如今,宫里依旧不敢保证没有江贵妃的人。
毕竟前不久赵良媛才在有心人的指使下在东宫作乱,最后倒霉的杨良娣当了炮灰。
十几年过去了,江贵妃终于又出现了,张翼怎么能不兴奋呢?
他对太上皇和江贵妃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但是他的妻子儿女生活在这里,他就不能任由她作妖作怪。
张翼越想越兴奋,没一会儿就看到了皇宫的琉璃瓦顶,即使在黑蒙蒙的雨雾中,那里依旧耀眼如一座金色的岛屿。
世人对那个地方总是趋之若鹜,却不知那辉煌的表象下面埋葬了多少白骨!权力越大失望越大!
“谁?擅闯皇宫者死!”
张翼刚靠近宫墙,身边突然就围上来三个穿着玄衣的蒙面人,其中一个人对他沉声呵斥道。
“呵……”
随着张翼“呵”地一声轻笑,他的身形突然凌空飞起,眨眼间就踹倒了两个蒙面人,而身形急剧向前直逼另一个蒙面人。
两人滑出两个身形的距离后停了下来,张翼的手掌掐在了那个蒙面人的脖子上。
“我是谁?”
张翼抬手抚摸了一下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狞笑着收了收手掌。
“魁!”
那人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一个音来。
“鬼七,故意的是吧!”
张翼松开手,打量着蒙面人的眼睛沉声说道,“既然要出手就不要迟疑!有时候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下职后到猎杀营集训一个月!”
“是,魁!”
张翼转身又对另外两个才狼狈爬起来的蒙面人厉声说道,“你们两个也一样!”
“是,魁!”
张翼训完三个不争气的下属后,就身形飘逸地潜入了皇宫里。
这皇宫里明面上保护皇上安全的是锦衣卫,暗地里保护安全的却是他训练的暗部,而鬼七就是骠骑将军李大虎家排行第七的庶子李光平。
当初张添文就是以李广平的身份潜伏在骠骑将军府邸后,打入了安王世子晏无悔和安国公世子江浩、武威侯府庶子裴飞云那些纨绔子弟中间,捣毁了前朝地宫里的秘密,揪出了地宫后面隐藏的私兵。
地宫坍塌了,皇上犹豫了很久,也只命人抄杀了几家商户,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没有追究责任。
因为在地宫以虐杀人命为赌注,聚众赌博的主使人是安王世子晏无悔,而养私兵的是皇上的亲儿子庆王,这其中有可能还牵扯了其他官员,目前他们掌握的证据中就有吏部尚书葛徽奇和户部尚书徐正省……
徳淳帝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只能各个击破。
目前户部尚书贪污国库银两的案件也审得差不多了,不光追回来不少银子,还揪出来一些贪官,发现了一些以前被排挤的官员。
户部现在几乎是被篦子梳理了一遍,等春闱过后再添些可用之才,就该慢慢稳定下来了!
只是这国库毕竟是钱袋子,能够守着钱袋子而不动心的人是少之又少!
至于安王府和安国公府德淳帝也只是派人去斥责了一番而已,而武威侯府~德淳帝连斥责都懒得斥责,可见有多不待见了!
这么严重的两件事情似乎就这样被皇上轻描淡写的放过去了,其实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一直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而在这件事情中唯一有收获的似乎只有一人,那就是张翼的儿子张添文。
他潜伏在骠骑将军府邸没几天就被李广平的亲妹妹,将军府邸的五小姐李月英给识破了,谁知道她不仅没有揭穿他,还帮他瞒过了其他人。
他们这对假兄妹在朝夕相处中渐渐萌生了感情,这才有了后来两人在未央路的英雄救美的佳话,然后成就了一段姻缘。
等真正的李广平从猎杀营训练归家后,才知道自己的亲妹子被张添文这家伙给撬走了,所以张翼很能理解他总是忍不住想“挑衅”他们父子的想法,不过终究只有被削的份,嘿嘿!
······
等张翼到了御书房外的时候,才知道德淳帝今夜翻了苏妃的牌子。
他一边运功烘衣服,一边还在为德淳帝唏嘘。
皇上真是辛苦了!为了平衡朝堂还需要“卖身!”
他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这年岁毕竟也大了,自己要不要劝劝他呢?
就在张翼看着雨停下来后,厚重的云层被风推着一点点消融露出月光的时候,他看到徳淳帝穿着一身便服,身边跟了几个心腹,急冲冲地从宫门走了进来。
“章翼,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张翼对着徳淳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说道:“皇上,昨夜的事情有眉目了!”
“这么快!”
徳淳帝略微有点意外,但心情的确变得愉悦了起来,他笑着对身边的冯达说道,“冯达,去泡壶好茶来!”
“顺便派人告诉苏妃一声,朕明日再去看她!”
“是,皇上!”
冯达退下后,徳淳帝才抬脚走进了御书房,张翼也在身后跟了进去。
站在门外的两个心腹太监将门拉上后,徳淳帝才对张翼说道,“章翼,坐下来说!”
“是,皇上!”
张翼看着徳淳帝坐下后,正要跟着坐下时,眼角余光却看到徳淳帝伸腿的时候,嘴里轻轻地“嘶”了一声,于是他坐下来后,委婉地说道,“皇上,你要保重身体啊!”
徳淳帝莫名地看着张翼,张翼的目光在徳淳帝身上的某一处停留了一下,然后又对着他眨眨眼。
抛开徳淳帝和张翼的君臣关系,两人实际上还是表兄弟的关系,是伴读关系,所以徳淳帝立即看懂了张翼的意思。
“章翼,朕是膝盖上的旧伤痛了!”
徳淳帝咬牙切齿地说道,“每到阴雨天,朕膝盖上的旧伤就会复发,难道你忘了吗?”
张翼愣了一下,然后摸着鼻子心虚地笑了一下。
徳淳帝的膝盖是跟着太上皇上战场的时候受的伤,当时髌骨都裂了,差点落下残疾与皇位失之交臂。
徳淳帝知道张翼是关心自己,因此也耐心的跟他解释道:“朕每次到苏妃那里去,几乎都是让苏妃给朕按摩!”
“苏家生了两个好女儿啊!一个帮朕把宫务管理得好,一个跟着太医学了按摩技术,让朕随时可以纾解疲劳!”
“而且这两人也会教孩子,贵妃生的兮云公主知书达礼,嫁给都察院使陈大人的嫡长子后,夫妻恩爱有加,婆媳也相处融洽!”
“而苏妃的女儿更是主动让出了自己在太平巷刚刚修缮好的宅院给如意县主,解了朕的难题!”
徳淳帝说到这里,又“呵呵”地笑道,“难怪民间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呢!”
张翼听徳淳帝如此说,也跟着“呵呵”笑着捧场。
(前面已经交代过了闵章翼的身世,这里再简单说一下,闵章翼就是张翼,他的亲生父亲是闵家嫡系的小儿子,与闵太后是亲姐弟。闵章翼在外人面前随养父姓,这点目前只有徳淳帝和太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