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要说抄袭大概也算不上抄袭！这崔远和赵德厚行文风格和见解虽然独到，但总有不足之处，而安玉刚好就弥补了这个缺憾！”
“这……”
按理说有这样的学子徳淳帝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此刻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徳淳帝知道张翼脑子虽然好用，但文采泛泛，他们父子俩似乎都是如此。
“皇上，因为臣第二日就到赵右相府中去了呀！”
张翼笑着说道，“皇上，那赵德厚是赵右相的本家侄儿，他一直资助这个侄儿进学，他们之间也时有书信往来，赵右相也经常指导这个侄儿的学业，所以他很了解这个侄儿！”
“赵右相？”
徳淳帝一时之间滋味难辨，赵右相赵康毅是徳淳帝登基第二年春闱后殿试状元，有真才实学，是从底层一点点做起来的。
对于这么好用的人才，徳淳帝以为应该赐予一些殊荣，所以~赵右相的妹妹现在是三皇子的生母赵淑妃，赵右相的女儿现在就是东宫犯错幽禁的赵良媛。
徳淳帝现在算是明白了，是他把赵右相给毁了！
“张翼，赵右相他~他可有埋怨朕？”
“埋怨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张翼心中腹诽道。
“皇上，你叫赵右相避避锋芒也是为他好，这点赵右相心里也明白！毕竟赵夫人做出那样品行不端的事情来，赵右相再在春闱上担任主考官也不合适了！”
徳淳帝听到张翼如此说，脸上也有了笑意，心里涌起的那点猜忌也消散了，于是他又示意张翼往下说。
张翼点点头接着说道：“臣向赵德厚问话的时候，赵右相也在场。赵右相向臣说起了一件事情，他说有一回赵德厚将安玉的一篇文章抄回家给他看了，他当时就觉得有问题！”
“那篇文章不是写得不好，而是写得太好了，太老道了，不是安玉那样的年轻学子可以写出来的！”
“后来赵右相带着这样的怀疑，还特意去找了安玉以前的文章来看，奇怪的是书院里根本没有留存，他只找到安玉考秀才的那篇文章，两篇文章的文风截然不同！”
“赵右相经过对比研究，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安玉的文章里融汇了崔远和赵德厚文章的精华！”
“有时候要形成自己的风格很难，但是在高手的引导下，却可以复制别人的风格！所以安玉的行为很难判断他是抄袭！再则那个安玉应该也有些才学，不然也不会考上举人！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暗箱操作的可能！”
徳淳帝眼神凌厉地看着张翼，若有所思地重复道：“暗箱操作？”
“是的皇上，这种可能性很大，而且也很好操作！”
张翼也肃着脸说道，“皇上还记得臣给你梳理过青山书院和青州书院的关系吗？这两个书院的山长是翁婿关系！后来青州书院的山长左卫道将自己一手建的书院交给族弟打理后，就到锦城给自己女婿上门当门客了！”
“什么女婿！他女儿只是庆王的一个侧妃而已！”徳淳帝撇嘴轻蔑一笑。
张翼毫不留情地揭穿道：“皇上你别忘了！那位左侧妃还给你生了一个冰雪可爱的孙子，你甚是喜欢呢！”
徳淳帝听到这里眼神就变得晦涩难懂起来，他沉声示意张翼接着往下说。
有时候张翼对徳淳帝的一些做法实在无法理解，譬如说徳淳帝明知道安王父子俩对庆王不怀好意，却依旧任安王父子俩亲近他，利用他。
徳淳帝的父爱好像只给了太子晏晟一人，而其他两位皇子就像是太子的磨刀石，总之张翼从不期待皇家人的感情，就像当年闵太后做得再好，也会因为闵家子的一句话被抹杀了！
张翼不动声色地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说道：“现在朝堂里这两个书院出来的学子也不少，而且主考官和审题人也不排除有这两个学院出来的人，皇上也未必清楚他们谁忠谁奸！”
“咔嚓！”
徳淳帝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溅了一身。
“皇上！”
张翼震惊地看着徳淳帝，徳淳帝此刻脸色黑得就像墨汁一样，眼神冷得也像冬日里凛冽的寒风！
“没事！你接着说！”
德淳帝漫不经心地拿起案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张翼偷瞄了一眼，发现他虎口处受了伤，不过他也没打算管！
“其实皇上倒也不用太担心！江怀宁之所以这么多年没动静，一个也许是为了找藏身之处和整合身边的人，另一个就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
“前几批的考生里能为江怀宁所用的人未必有，因为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已经很难控制了！但至少他们能够帮青山书院的山长谭和康和曾经担任过青州书院山长的左卫道后面的学子开开绿灯！那安玉大概就是其中之一的受益者！”
“那安玉从启蒙班开始就在青山书院读书，有青山书院第一公子之称，身边有一批跟随者！比起半路杀进书院的绊脚石崔远和赵德厚来说，安玉显然更好操控！”
“啪！”
徳淳帝气急败坏地又摔碎了一个茶杯，张翼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说了那么多话，嗓子都冒烟了，徳淳帝还把他眼前的茶杯摔碎了！
“可恶！那个女人做了这么多，难道还想让安王坐上这个位置不成？”徳淳帝鄙夷地说道，“当初安王有太上皇和江贵妃的支持都败在朕的手上，难道就凭着几个不成气候的学子就能成事了？笑话！呵呵……”
张翼听着德淳帝得意而悲怆的笑声，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她推庆王上位呢？”
“庆王那个猪脑子······”
德淳帝的声音突然哑了，这庆王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智商不够还心气高，实在是让他这个老父亲伤透了心。
张翼笑着提醒道，“皇上还记得年前东宫的事情吧！赵良媛身边的小太监一直在误导赵良媛，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小皇孙……”
张翼点到为止地停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道：“那小太监本意是挑起赵良媛对太子妃和小皇孙的恨意，谁知道赵良媛是个沉不住气的，先对杨良娣下手了，这才让太子妃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地揪出了江贵妃的探子！”
“皇上，如果真让江贵妃的人得手了，你觉得庆王有没有可能呢？”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德淳帝听到这里身上都冒了冷汗！
如果连太子妃和小皇孙都出事了，德淳帝不敢保证太子会没事！
德淳帝统共就只生了三位皇子，二皇子晏霁就是庆王，长着猪脑子的那位；三皇子晏宁性子太软弱，亲母赵淑妃又太强势，保不齐将来这炎国姓晏还是姓赵呢！
“章翼，有件事情朕从来没有给你说过，朕身体出问题了！”
“什么？”
张翼被吓了一跳，他惊魂不定地打量着德淳帝，隔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皇上，你······”
徳淳帝毫无形容地双手揉了揉脸，打起精神说道，“早几年朕就怀疑了！朕后宫女人不少，宠幸也不断，但自从赵淑妃生了三皇子后，后宫的妃嫔虽然也有怀了孩子，并生育下来的，但那些孩子要么无缘无故流产了，要么就是生下来孱弱多病养不大。”
“朕最初怀疑是这宫里的女人们互相伤害才祸及胎儿的，直到御医说这是胎儿先天发育不良造成的时候，朕才决定找心腹御医给朕好好检查了一下！”
徳淳帝说到这里瘫在椅子上，情绪低落地说道：“章翼，朕的身体已无法让女人诞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了！整个皇室里朕只有太子一脉了！”
对此张翼没有丝毫同情，即使他后面还有儿子，只要有太子这么优秀的儿子在，他不仅看不到他们，而且会冷眼看着他们堕入深渊，相反做他的女儿还能得到几分疼爱！
“章翼，你说朕身边还有谁可以相信，还有谁可用？”
张翼并没有直接回答徳淳帝的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徳淳帝才站起来对着张翼说道：“张翼，你退下吧！此事暂循旧案，暗中查找，殿试后朕自有主张！”
“是，皇上！”
张翼恭恭敬敬地对着徳淳帝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
“龙影，派人去查查平阳侯和妫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