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瑜和乌蒙一出城门就纵马往翠山赶,午间他们经过一户农家讨水喝的时候,大概是给了赏钱的关系,那家的老婆子特别热情,拉着他们说了不少话。
那满脸沧桑的老婆子先是打量了他们两人的衣着和面相,然后才龇着几颗又黄又稀疏的牙齿问道:“贵人这是要去哪里?”
妫瑜他们正好也想打听去九华庵的路,因此就对那婆子说道:“老婆婆,我们到九华庵,不知道这条路可走对了?”
“对了,对了!”
那婆子虚眼看着前方指指点点地说道,“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往下坡路走,当你们看到那些青瓦白墙的亭台楼阁时,就到翠山了!”
“翠山的风景真是不错啊!我年轻的时候还到那些庄户人家家里当过厨娘!话说翠山有好些锦城达官贵人们的庄子,其中武威侯夫人的陪嫁庄子翠云山庄就在那里!”
“以前武威侯夫人每到四五月的时候都会从这里经过到自己的庄子里游玩几天,只是这两年没看到再去了!”
老婆子说到这里叹口气唏嘘道,“听我那在锦城做活的儿子说,武威侯府这两年出事了,武威侯夫人病得快死了,也不知这事儿真不真?”
妫瑜看着那婆子炙热的眼神,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感情这婆子是逮着他们打探小道消息来了!
“呃~老人家,听说武威侯夫人已经大好了,估计今年你就看得到她从这里经过到翠云山庄了!”
妫瑜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没想到谢璇后来真到翠云山庄了,并且在那里待了很久。
“那就好!”
那婆子听到妫瑜如此说,脸上立即笑得像朵绽开的菊花。
“老人家,我是想问九华庵怎么走!”
“九华庵啊!你们到了翠山后一直往前走,走过那些农田后,眼前就有一座苍翠欲滴的山,沿着青石板铺的路一直往上走,就看得到一座用红围墙围起来的建筑群,那里就是九华庵了!”
“那九华庵不比从前了,那里啊……”
如果不是后来那婆子的孙子在后院茅房拉粑粑等着她擦屁股,估计妫瑜和乌蒙都没机会脱身。
当妫瑜他们照着那婆子的路线走到那条微微倾斜的下坡路的时候,就看到了远处那片青瓦白墙的亭台楼阁。
只见那山间的晨雾还没有散尽,霞光已经穿透云层和雾气照射到了那些建筑群的屋顶,青色的瓦和山色的翠层次分明,
近处的花草、树木、山峦和田地里劳作的农人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们的耳边间或回荡着一些鸡鸣犬吠和人语的声音,然而最动听,最清脆的还是那些早起的鸟儿欢唱的声音,它们啁啾着,一忽儿飞到这棵树上,一忽儿飞到那棵树上,愉快地忙碌着。
“少主,这里的景色真美!”
乌蒙感叹一番后又惆怅地说道,“不过比咱们部族的忘忧谷差远了!”
“是差远了!我也想家了!”
妫瑜一边看着翠山早春秀丽的景色,一边寻找着那婆子说的翠云山庄和九华庵。
“少主,你看那就是翠云山庄!”
乌蒙指着一处雕梁绣柱的大宅院说道。
妫瑜淡淡地看了一眼说,“是个好地方!”
也不知道天玑来过这里没有?
听说收养天玑的杨广钰和武威侯的未亡人谢璇是青梅竹马,那杨广钰为了等谢璇一直未婚!
“少主,这一家庄子也不错,叫……”
“碧水山庄!”
妫瑜正要将目光从碧水山庄的大门收回来时,就看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小厮跳着脚上前将门槛卸下,然后一辆由两匹棕色骏马拉着的马车驶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四个骑马的护卫。
马车上铜铃叮铃铃的声音和马蹄嘚嘚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欢快的乐曲,妫瑜听到这声音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愉快起来。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因为那马车似乎和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当马车要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那马车夫居然恶劣地对着马儿抽了一鞭子,那马儿立即狂奔了起来,妫瑜和乌蒙的马儿受了惊吓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乌蒙,靠边,让他们先过!”
妫瑜冷着脸一边安抚马匹,一边和乌蒙靠边停了下来。
马车驶过时从里面传来一阵女子嚣张的笑声,路面扬起的尘土让妫瑜和乌蒙皱紧了眉头。
“少主,谁家的女子这般嚣张啊!”
妫瑜冷笑道:“你没看到那马车上挂着的标识牌吗?那是安国公府的马车!那马匹也是退役的军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的女子有可能是安国公之女江盈盈!”
“听说安国公之女刁蛮任性,前不久才被德淳帝赐婚给庆王做侧妃!”
“啊~那庆王妃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妫瑜讥讽地笑道:“那你可说错了!我听说庆王妃是安王之女,刁蛮任性不亚于此女!”
“啊?”乌蒙愣了一下,表情幻灭地说道,“可我怎么听族里的人说~炎国女子最是温柔贤惠了,可这几天我看到的,听到的怎么都……”
妫瑜打断乌蒙的话头,嫌弃地说道:“走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纠结这些!”
妫瑜和乌蒙骑着马不一会儿就走在了安国公府的马车后面。
当他们走过农田后,果然看见了一个苍翠欲滴的山脉,他们下马后发现,在山脚下有一条三四人宽的青石板路,青石板路的杂草边有一个几乎被青苔覆盖完的半人高的石碑,碑上的字体依稀可以看见“九华庵”三个大字。
妫瑜他们停了下来,而那辆马车继续前行。
妫瑜搜索了一下记忆中的信息,猜想那位国公小姐不是去翠山跑马场,就是去离翠山跑马场不远的安国公江云天的驻军训练地。
妫瑜和乌蒙把马匹寄存在附近的一家农户家里,然后才开始沿着青石板路往山上爬。
这山中的树木几乎都是高耸入云的苍松古柏,越往上走空气越新鲜,鸟儿也鸣唱得越欢快,霞光从树间缝隙流泻下来,有数不清的彩色光点,而九华庵朱红色的围墙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当他们来到九华庵的大门前时,他们发现大门紧闭着,侧耳倾听时也没有人语声。
“乌蒙,上前敲门!”
“是,少主!”
乌蒙走上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可是隔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又大力的连叩了好几声,这回里面有动静传了过来。
只是那动静显得有点迟缓,好像那制造动静的人并不是为他们而来,就在乌蒙想要接着再叩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请问施主有何事?”
开门的尼姑年岁大了,瘦瘦的,脸色蜡黄,口齿也不太清晰。
身上穿着的灰色僧衣肩背部还打着补丁,僧袍的下摆还有许多的水渍,远处的檐廊下是扁担横着的两桶水。
怪不得行动如此迟缓了!
“师太,我二人听说这九华庵有棵登仙树和千年神龟,我们特意远道而来参拜的,请师太行个方便!”
那老尼为难地说道:“呃~不好意思,九华庵不接待独自上山的男客,除非有女眷带领才可以适当通融一下!”
“另外~九华庵要巳时中才开始待客,施主就是有女眷陪同这会儿也无人接待!”
“而且~不瞒施主笑话,自从五年前九华庵的住持灵玉师太带着弟子静空云游后,在她静室外的登仙树也不知怎么的就渐渐枯萎了,庵堂里已经不再对外开放了!”
妫瑜只能遗憾地说道:“是这样啊!那打扰师太了!”
老尼关上庵门,声音渐渐远去后,乌蒙才问妫瑜:“少主,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怎么会呢?”
“师太不是说妫~少主的姑姑五年前就离开了吗?我们还进去干什么呀?”
妫瑜没有吱声,他只是走下台阶,在九华庵的围墙外张望了一会儿后说道,“乌蒙,我想知道妫呈鸾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出家?也许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