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
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
腊月过半,大寒已至,铺天盖地的大雪封挡住百家门槛,淹没了平原山地。
这是华庭县一年中最冷的时日。
青隐山下的凡人在田里早早堆完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新年的诸多事宜。
家家户户门檐下都挂上两只大红灯笼,点着蜡烛,雪地上映出红影。
屋内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小孩打闹嬉戏,大人准备年货、布置房屋等。
林庸早早出了关 ,照往年的惯例 ,他会外出游玩体验一番,今年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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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晌午,小雪徐落,不见晴。
无波古井般的洞府突然尘土飞溅,强风从洞内刮向洞外,处于风暴中心的林庸将全身灵力凝聚丹田中 ,形成一个个小气旋。
他闭目凝神,乱中有序,慢慢吸收梳理聚灵珠源源不断递来的灵力。
终于,一刻后,丹田中第六股气旋缓慢成形,盘踞在丹田上。
“练气六层,成了!”林庸睁开双眼,略微带些惊喜地说道。
此次突破境界,速度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会一直闭关至正月,没想到年前就出了关。
林庸眼神炙热地望着聚灵珠,不住连连微颔首,发出感叹:“真是好宝物啊!”
他稍抬手,五指微微屈拢,蓝如玉般的宝珠滴溜溜一转,轻盈飘落至林庸掌心。
林庸小心地收好 ,下山游历去了。
青隐山多堆雪,原本的下山小径被积雪阻挡。
山上的村木除了常青的松柏,大多光秃秃的一片。
林庸沿着原来下山之路一面清扫积雪,露出一条狭窄的小径下山;一面欣赏着漫天飞舞的皎洁雪花、银装素裹的大地与枯枝上的残留雪堆,别有一番风雅与意趣。
一日后,凌晨。
林庸走到了华庭县边陲的村落。
村门口用青石搭了一座牌坊大门,扁额上“韩家村”三字遒劲有力。
村中建筑多是木屋覆之茅草以为顶,冬日里茅草被雪压着,显不出形来,屋外积雪齐膝。
没过多久,村里的老人陆陆续续起来,白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
浓厚的白烟融浸在漫天的雪白之中。
待到炊烟消弥,院子里声响传出,便是一家人陆续起来,开始早膳了。
林庸走近一户人家,手握门环往大门门板轻敲了几声,就在原地静候等待主人出来开门。
“来了,客人稍等!”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咯吱~”
门闩拔除,大门往两边推开。
“你是谁?来我家干甚?”
开门人乃一青年男子,对着正向着他笑眯眯的林庸,有些狐疑地问。
“小礼,不许无礼!这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原先你媳妇生的重病就是这位小哥治好的,顺便把你爹的腿脚毛病一齐治好了,到现在都没发作哩!”
“来,外头风雪大,林小哥快快请进!”
一位妇人快速走来,一边说着话。
她便是开门青年的母亲了,一位极普通的妇女,穿着逢年过节时才会穿的蓝底花纹棉衣,双鬓微白,眼里却不断露出喜意。
韩礼恍然明悟,连声抱歉,还附带感恩的话。
“林小哥儿,你也别恼,你来的那日他在田里忙活,没瞧着你的面,但知道你治好了他媳妇和老爹咧!我们全家早盼着你来了,你不知道,自两年前你到我家治病后,我们家就像大运临头似的,儿媳妇在一年前怀了个龙凤胎,家里一下子添了一对儿女,这可让我全家上下欢喜哩!”
“这两年收成也好,没遇上什么天灾人祸,汉子在外干农活,也干些搬扛之类的力气活,多挣了几个钱,我也是闲着的时候多织了些布,给家里人制添了几件衣裳,一家人过得甜甜美美的。”
妇人在门口喋喋不休地自顾自地说话,林庸笑盈盈地客气地说道:\"花大娘,外面雪大风寒,还不带我进去坐坐?”
“哎呦,瞧我这记性,刚还说快进门来,没想到自个一直在讲闲话,在林小哥面前出丑了,快请进,快起进!”
花大娘邀林庸进门,又往大厅方向长长吆喝了一声,“来~贵~客~了!”院子里一下热闹起来。
林庸走在三人中央,由花大娘引路往厅房去,路上继续说着:“林小哥,你师父呢, 他老人家可好 ?”
林庸缄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师父已经殡天了 。”
花大娘面露尴尬之色,安慰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林小哥别太伤心,坏了身子。”
又强打笑容,“快过年了,我们一家老小想早就恭候你来,让我们好好感谢您咧 !”
韩礼也接话:“是哩,是哩!”
尴尬的气氛仍紧紧凝聚在三人周围没散去。
没过一会儿到了厅房,韩礼的父亲,他的媳妇儿及子女正在厅外迎候,见着花大娘和韩礼中间的来了,行了一礼,道:“林小哥好。\"
然后带领林庸进了厅房,奉之为上座,烧香奉茶,点炉取暖,寒喧闲聊,再捧上了一些年糕,饺子,炸肉丸,炸豆腐特色美食作早膳招待。
早膳摆好,众人围桌齐齐坐下,还未动筷开吃。
林庸开口向韩父说道:“我这次来是应了两年前的承诺来看你们的病情,顺便蹭趟早饭吃,之前在门口时听大娘说你病好了,近况不错,现如今看你和你儿媳妇面色红润,额头光滑圆满,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我待会还是要诊断一番,防差止错,你俩可愿意?”
“哪里有不愿意的?”韩礼父亲开口说道,您于我家有恩,给我们治好了病,我们可得好好款待呢 !”
桌上笑声不断,两个一岁小孩不哭不闹,还咯咯地笑出声来,把林庸逗乐了,笑说:“这两小娃娃真是有趣!”
韩家人也高兴,应承说:“这两小娃可聪慧着呢!”
又是笑语欢声不断,热闹喜庆不乏。
饭后,林庸给韩礼一家人都诊了脉,没有什么病情,就告辞退去,韩家极力挽留,也没留住。
林庸跷过门槛去了厅外,又踩着雪地出了大门,众人一起到门口送客,林庸转过身来:“不劳送了,林某去了。”
众人目送他离去,林庸身影在不断地远行中被白茫茫大雪消磨了,只剩下背影,只剩下轮廓,再连轮廓也没有了。
纷飞大雪,呼啸冷风,一家人没见人影,才回屋取暖干活。
林庸去了县城。
县城繁闹,家家户户上了灯笼,大户人家甚至挂上了绮丽的琉璃宫灯,还有精巧细致的走马灯,孩子们都来看。
融雪煎香茗。
林庸小竹楼茶馆里,品着热腾腾的雪水煎茶,悠哉悠哉地观望着楼外。
喝完茶,他又点了几份精致的年节点心,细心品味,尽兴后,离开竹楼茶馆,趁着小雪去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