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已准备妥当,静待未来女婿上门的蓝玉,眉头微皱的望着家丁,
“你确定那吴显扬是在升堂问案,而非故意搪塞本侯?”
微微躬着身子,家丁极为肯定的回复道:“禀老爷,小的刚刚故意绕道应天府衙,无忧伯此时的确在升堂问案,而非有意搪塞侯爷!”
捋了捋颇为扎手的胡须,沉吟了片刻,蓝玉对家丁摆了摆手,“去,将小姐唤过来,就说老爷带她出门转转!”
“老爷,是否需要准备马车?”家丁讨好的问道!
不耐的摆了摆手,蓝玉瞪着眼睛呵斥道:“老爷带小姐出门溜溜,坐个马车还他娘的溜个屁啊?还不快去?”
凝视着家丁的背影,蓝玉低声嘀咕道:“升堂问案,也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那块料!
臭小子,你可千万别当着咱家闺女的面 ...丢人现眼啊!”
...
与此同时,应天府衙大堂外,围满了面有好奇之色的观审百姓!
百姓虽多,却并未有多少嘈杂之声,皆是伸长了脖子,望着那坐于明镜高悬之下,既有青天知府之美誉..又有着修罗知府之尊号的吴忧!
接任应天知府之职,还是头一次升堂问案的吴忧,不免有种置身于虚幻之中的感慨!
但望着大堂外一张张鲜活好奇的面孔,望着堂下满脸沧桑 ..悲痛中又透着愤恨之色的老妇,吴忧的神情陡然庄重,
缓缓拿起了堂案上的惊堂木,虽不甚用力,却是异常清脆响亮!
“..啪..”
“威武....”
衙役满脸庄严肃穆的口吐威武二字, 手里的水火棍亦随之敲响,公堂内外,瞬时一片寂静!
而随着大堂蓦然寂静无声,堂下鸣冤的老妇脸色瞬时苍白,顿感手足无措!
推官冯靖的一声呼和,更是将老妇吓的瘫软在地!
“大胆,见知府大人竟立于堂上,还不下跪参拜?”
望着这一幕,吴忧眉头不禁一皱,面有不悦的呵斥道,“人家是来鸣冤的,不是前来参拜老爷的!”
说着,吴忧对一旁衙役摆了摆手,“搬个凳子来!”
“是大人!”
堂下老妇望着衙役搬来的圆凳,愣了愣之后,却并未落座,而是泪如泉涌的噗通跪倒在地,
“大人,民妇儿子死的冤枉,还请青天大老爷还我儿一个清白公道啊!”
俗话说未至伤心绝望泪难流,吴忧又怎忍心一个满脸沧桑悲泣老妇跪于面前,
“大娘,您先别急,坐下慢慢说,若真有冤情,本府..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谢青天大老爷”,在衙役的搀扶下,老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依旧无用,泪水仍不断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流出!
“没事的大娘,您坐下慢慢说,越详细越好!”
点了点头,老妇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民妇乃江宁县杜家村人氏,老伴早逝,与我儿相依为命,日子虽过的清苦,但我儿孝顺勤俭,民妇也有了盼头!”
我儿深知生活不易,辛勤劳作省吃俭用之下,半年前用存下的积蓄,买了一头黄牛和一辆牛车,闲时可以帮人运送货物,挣点钱财贴补家用!谁知..谁知...”
说到这里,老妇突然泪如泉涌,掩面而泣,一时竟无法言语!
“当堂哭哭啼啼 ...成何体统?”
推官冯靖话音刚落,吴忧一指堂外厉声喝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府...滚出去!”
“大人,卑职..”,冯靖神情讪讪,想要解释什么,然吴忧对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官员,早已是深恶痛绝!
“滚..”
望着掩面而遁的冯靖,吴忧一摆衣袖,冷厉的神情蓦然柔和,“大娘,别着急,慢慢说!”
“谢大人!”擦了擦已哭泣到红肿的双眼,老妇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里的悲痛,才缓缓说道:
“半月前,隔壁家娶亲,便让我儿赶着牛车进县城,帮着拉些酒肉棉被回村,
可行至县中一处偏僻岔路时,却见一老妪趴俯在地,我儿心善,上前扶起,却被老妪一把抓住,说被我儿牛车所撞,
继而大声哀嚎,片刻功夫,那老妪家小赶到,将我儿打了一顿之后,又逼着我儿赔偿!”
{...碰瓷?}
听到这里,吴忧心里蓦然蹦出了这两个字,眼中瞬时泛起了浓浓煞气!
大堂外的百姓听到这里,亦不由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而人群外围,不断有身材壮硕孔武高大的壮汉来回巡视着,目光警惕,似在保护着什么人!
而带闺女前来瞅未来女婿的蓝玉,此时却是面色颇有些苍白的躬身站在朱元璋身旁,
而蓝若汐却是没注意老爹的异常,满眼都是那端坐于案前的身影,双眸泛起了异彩!
老妇说到这里,再次擦了擦眼角处的泪水,哽咽道:“我儿心善却是个直脾气,不是他做的事,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愿平白受人冤屈!
那老妪家人将我儿毒打一顿,夺走牛车黄牛之后还不罢休,还要我儿赔偿,我儿不从,他们便将我儿诉之江宁县衙!
县令老爷仅听信那老妪及他家人一面之词,当场判决我儿赔银二十两!
我儿自然不服,可当时四下无人,无人为证,任我儿百般解释亦是无用,
那县令仅一句话,便让我儿虽满腔悲愤却又哑口无言!”
这时,吴忧问出了让现场绝大多数人,都为之感到好奇的问题,“那江宁县令说的什么话?”
吴忧的这个问题,让老妇双唇轻颤泪如泉涌,哽咽着说道:“我儿百般解释之后,那县令反问我儿:若非你所为 ...那你何以搀扶?你说非你所为 ...何人可以为证?
话罢,县令勒令我儿,五日之内需得赔付那老妪纹银二十两,若违期便要将我儿下狱!
然民妇与我儿相依为命,家中本就清贫,唯一的一点积蓄也买了牛车黄牛,又何来二十两银子赔付那老妪?”
说到这里,老妇几乎哽咽失声,再次悲泣不止,堂内堂外除了粗重的呼吸声之外 ...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老妇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待我儿失魂落魄的回家后,先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民妇,又跪下给民妇磕了三个响头,临别之言...仅有两句话!
孩儿蒙冤,难有辩解之处,
娘,....请恕孩儿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