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的环境中,连思念都是一种奢侈品。
顾殊钧的身影只在苏时酒的脑海中出现一瞬,便被藏到更深处。
或许是第一枪打开了苏时酒心房的闸门,也或许是敌人源源不断,受伤的己方人员却开始变多,形势愈发不利,苏时酒想变得对整个团队更有用一些,至少不那么废物……他加入了战场。
“砰!”又是一枪打出去。
苏时酒虎口处痛的几乎已经没有知觉。
然而这一枪却没命中,只打到天台架枪的那人正下方,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弹痕,却也逼得对方不敢轻易冒头。
“好样的!”
小二刚好退至苏时酒身侧。
他手臂擦伤,正往自己身上缠着绷带,见苏时酒抿着唇,似乎为自己的菜鸡枪法失落,鼓励道,“时酒已经很棒了!帮了大忙!”
苏时酒:“……”
苏时酒突然有种自己现在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绞尽脑汁做出1+1=3的题,立刻就被老师夸真棒,竟然会写3。
他有些脸红。
小二趁机提议:“人质已经转移成功,咱们得尽快撤退了。等会儿我给你掩护,你先走。”
苏时酒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没托大,服从安排道:“行。”
不过……
他低声道:“如果带不走猛虎……就杀了他。”
“放心,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小二唇角勾起,“小四很擅长清扫战场,交给他就行。”
众人且战且退,待与厂房侧门出来的周明也和小一等人成功汇合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头顶骤然响起直升机由远及近的嗡鸣声!
“不止一架。”
周明祈神色变冷,“究竟是谁在帮猛虎……”
苏时酒闻言心头一跳。
他同样蹙眉,有些不安,抿着唇一言不发。
没想到猛虎的援兵竟然到了……
四轮的车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直升机。
即便他们全员都撤退到车上,大概率也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难道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时酒闭了闭眼。
这个问题的答案浅显易懂,显然不止苏时酒一个人想到。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气氛愈发压抑。
“不、不对!”
暗中观察的小二突然开口,他指着上面,眼眸亮晶晶的,兴奋大声道,“好像是自己人!你们快看!”
自己人?
苏时酒看向周明祈。
却见周明祈和他一样茫然惊讶。
不是周明祈的部署?
苏时酒仰头看去,飞在空中的直升机如同庞然大物,头顶的螺旋桨发出震耳的声音,直升机并不全然相同,他在距离最近的两架机身上看到了华夏的国旗标志。
既然是华夏国旗,那确实不可能是猛虎的援兵了。
祖国给人的安全感是无与伦比的。
明明只是一个国旗,苏时酒身体却下意识松懈了些。
不过……
华夏国旗,却不是周明祈的部署,那会是谁?
“所有人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我们是缅区联邦政府派来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放下武器,放弃无意义的抵抗!”
“所有人注意!请立刻放下武器!”
直升机上,不断重复的外扩声音传播至很远很远。
整个园区乱的如同一锅粥。
刚刚苏时酒等人感受到的心慌与绝望感,此时园区内部猛虎的手下们同样感受到了。
到处都是咒骂声。
靠!
姓周的竟然直接动用了直升机!?甚至还有——军部的人!啊?这不直接降维打击了!?
那还打个屁啊!
敌我差距一旦拉大,不少人就没了战斗的心思,更遑论他们只是一群被猛虎聚集起来的,非常散装的下属而已。
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可赚不了了。
一时间,园区内再无枪声响起。
与此同时,不少军用车辆停靠在周边,将整个园区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至少几十名军人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地下车。
不知道是得了消息还是如何,他们对苏时酒等人视而不见,谨慎却迅速地往园区内部突进。
“抱头蹲下!”
“双手举起来!”那些人手中持枪,叫喊着缅语。
不远处,一架直升机预备停靠在园区门口,距离苏时酒等人的所在地很近,带起的风甚至吹乱了苏时酒的发,尘土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苏时酒抬手挡在眼前。
他脑海中思绪很纷杂。
一会想到顾殊钧的失联,发过来的那句“等着”,一会想到直升机上的华夏国旗标志……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
来的人会是——
直升机停稳后,舱门打开。
双方位置很近,苏时酒能清楚看到,率先下来的是几名全副武装,举着防爆盾牌,一脸严肃的军人,紧接着,一名身着风衣,脚踩长靴,长身玉立的男人如众星拱月般走下来。
他大约一米九,黑色发丝一丝不苟地梳上去,露出饱满整洁的额头,鼻梁高挺,鼻翼上有一颗淡色的小痣,唇色同样很淡,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双漂亮的,仿若无机质般的淡灰色眼眸。
情感很淡。
却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充满藐视的高高在上,稍显不耐的专恣跋扈,与不易察觉地急色。
他视线在周围一扫,几乎瞬间锁定人群中的苏时酒。
下一秒,男人不在乎会不会遇到危险,立刻绕过防爆人员向前。
带起的风将他的衣摆扬起,修身裤子包裹着下的腿部肌肉线条发力,直直地大跨步朝苏时酒走来,速度愈发快。
时间变得漫长又短暂。
那个苏时酒心中才思念过的身影,抛下一切繁杂的事务,跨越三千多公里的路程,几乎日夜兼程,最后乘坐直升机,带着援兵,如天降的神明般,出现在自己的爱人眼前。
“酒酒。”
顾殊钧声音低哑。
苏时酒张开唇,甚至来不及回应,
下一秒,身体被拉入一个裹挟着冷风的怀抱。
顾殊钧紧紧抱了下苏时酒,像是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他侧过头,目光不动声色落在苏时酒被枪划伤,带着一道明显伤痕与血迹的脸颊上,眸光闪过一丝阴鸷与凶狠,却在触及苏时酒同样看过来的视线时,转而化为心疼。
顾殊钧哽咽道:“酒酒,我来晚了。”
他的酒酒,他一直呵护的酒酒,竟然在这里受伤了……
他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