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五庄山玲珑树顶一战，青云魔尊化身饕餮，意图吞噬苍龙的道萤和众人的法则之力，不巧那时候的梁言正在土神堡的山腹中对战镜星官和医星官，因此并不知晓这段隐秘。
    直到今天，经过宁不归的提醒，再回想起当初的种种细节，梁言终于反应了过来。
    “莫非他就是宁不归口中的‘饕餮魔体’？”
    想到这里，梁言心中一动，沉吟道：“‘万劫道基’是不用想了，我现在已经成就化劫境，不可能打碎道基从头再来了。至于这‘饕餮魔体’乃是先天体质，亿万人之中都不见得有一个，我自然是没有的，难道这剑修之路就走不下去了吗？”
    “唯有一种方法，只不过这方法有伤天和，因此限制极多。”宁不归叹了口气道。
    “请道友赐教。”梁言脸色凝重。
    宁不归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既然你自己没有这种体质，那就去夺取别人的体质。”
    “体质还能夺取？”梁言吃了一惊。
    这个回答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要知道先天体质是与生俱来的，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夺取别人的体质，除非是元神夺舍。
    但梁言已经修炼到了化劫境，元神和真灵都已经与自己的肉身相合，先不谈这里面的风险，就算侥幸夺舍成功，也会因为真灵和肉身不匹配而导致修行比别人难上十倍不止。
    到那个时候，不仅剑修之路断绝，就连修炼之路也到头了。
    宁不归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笑道：“我所说的并不是夺舍，而是将别人的体质转移到自己身上。”
    “愿闻其详！”梁言坐直了身子。
    “永夜城的古籍中记载了一种秘法，可以通过黑暗法则夺取别人的罕见体质，当然仅限于圣人之下。那时候祈老城主还未成圣，我和他看过以后，都觉得此法有违天和，因此将记载这法术的古籍烧毁，除了我们两人以外，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此为‘虚无秘术’，想要施展必须满足两个苛刻的条件。其一，不能用活人来施术，否则就算成功夺取了体质，也会因为对方残留的意识而导致自己的元神崩溃。但也不能死太久，必须是那种刚死之人，元神和真灵将散未散，施术者得在半刻钟之内完成术法，否则不仅夺取体质失败，自身也会遭受极大的反噬！”
    梁言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精光流转。
    果然是比较苛刻的条件，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其实以他现在的实力如果再遇到青云魔尊，绝对有办法将其斩杀。
    “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么.......”宁不归看他一眼，悠悠道：“施展‘虚无秘术’，必须借助圣人的圣气！”
    “圣气？”
    “修士如果突破到了圣境，体内便会出现圣气，与灵气的作用相似，但比灵气精纯了数万倍。所以圣人出手根本不用什么花哨的法术神通，随手一击都有莫大威力。而想要施展‘虚无秘术’夺取体质，就必须借助圣人的圣气。”
    听到这里，梁言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这不是等于白说么，谁能请得动圣人？况且，现在整个南极仙洲的圣人几乎都在堕仙岭，除非等南北之战分出胜负，可到了那时候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梁言叹了口气，悠悠道：“南北之战，变数极大，我想早日突破剑心境，说不定对战局也有帮助。”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所求之事非同一般，放眼整个南极仙洲，除了李玉仙以外还有谁能做到同时修炼多种法则之力？你想要开辟一条全新的剑道之路，这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听了宁不归的一番话，梁言脸色复杂，陷入了沉默。
    两人就这样在河边坐了许久，直到梁言一声轻叹，缓缓开口道：“就算千难万阻，我也要试上一试，请宁道友传我‘虚无秘术’。”
    “你想好了？”
    “嗯。”
    梁言脸色坚定地点了点头。
    宁不归见状，也不多言，伸手轻轻一点，一道灵光从他指尖飞出，片刻后就钻入了梁言的眉心。
    梁言的识海中出现了一篇法诀，玄妙而又诡异，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果然有许多地方要用到黑暗法则之力。
    “你要知道，这门秘术有伤天和，所以成功的几率并不大，据我猜测只有五成左右。而且，就算成功了也不能完美复刻别人的体质，会有缺陷。至于这缺陷在什么地方，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宁不归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使用‘虚无秘术’你只有一次机会，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能再用，如果施展第二次则必死无疑，切记，切记！”
    “多谢指点。”
    梁言起身，向宁不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虚无秘术”虽然有诸多限制，但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夺取他人体质的事情太过逆天，倘若轻松就能达成，那整个修真界早该乱了。
    虽然困难重重，可他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
    宁不归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坚定，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知你道心坚定，不甘心止步于此，但此法凶残，而且风险极大。我还是那句话：慎用，慎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虚无秘术’。”
    “道友放心，梁某心里有数。”
    梁言再次向宁不归行了一礼，不再逗留，告辞一声，驾云离去。
    .........
    此后的几天，梁言都在自己的洞府中清修。
    他传书给左临、伍慈等人，将宁不归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他们，果然，这几人心中都有些意外，到现在才知道宁不归居然是永夜城的副城主，当年被打伤才远遁南海。
    这的确是本难念的经了，现在的永夜城固然背叛了祈老城主和宁不归，但毕竟是他最初学道的地方，宁不归看着洒脱，其实也有心结，不忍看永夜城在战火中消亡。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邀请宁不归担任盟主，这就不是梁言该操心的事情了，他相信左临等人一定会办妥，而且九大亚圣也都会同意宁不归的要求。
    梁言虽然足不出户，但也知道整个南玄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反攻的号角即将吹响，届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因此，他格外珍惜这几天的宁静。
    除了和南幽月一起处理军务之外，其余时间则把李希然、白清若等弟子唤到身边，耐心讲解剑道精髓，尽量提升他们的实力。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天。
    这天夜里，梁言又把南幽月唤到身边，详细询问了暗部的行动情况。
    “照你这么说........天邪魔君那边依旧没有异常了？”
    “没有，自从上次南北决战之后，天邪魔君就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在外露面.......”
    南幽月说到这里，沉吟了片刻，又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天邪魔君的手下活动频繁，尤其是四大魔将，这半年在外面收集了不少珍贵的天材地宝，看样子是有人要修炼某种秘术。”
    “不是修炼秘术。”
    梁言摇了摇头，眼中精芒流转，“.......是养伤！”
    “养伤？”南幽月有些意外，“没听说天邪魔君或者四大魔将在上次的决战中受伤了呀，而且就算受伤，以他们的神通修为也早该康复了。”
    “哼。”
    梁言冷笑了一声，双眼微闭，并没有多说什么。
    南幽月见状，知道梁言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他既然不想多说，自己也不好过问，告辞一声，便离开了他的洞府。
    房间内只剩下梁言一人，独自沉吟。
    “当初玄天关一战，那黑龙可不仅仅是化身那么简单，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用了元神出窍一类的法术。虽然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会消失，但当时已经被我打成了重伤。这种伤势伤及元神和真灵，本尊肯定也会受到影响，一年半载都好不了........”
    “如此看来，那条黑龙就是你了！”
    梁言目光深邃，仿佛看透了眼前的黑暗，正在与另一人隔空对话。
    “可是........”
    他的眼中又闪过了一丝犹豫，喃喃自语道：“最后修复‘玄天关’的时候，我明明记得只修复到七成左右，自己就昏迷了.......可到最后万仙大阵还是开启了。究竟是那已经修复七成的‘玄天关’在我昏迷后勉强运转起来，还是另有他人出手？”
    这个疑惑，自从梁言苏醒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不曾向任何人提及。
    天邪魔君的一些诡异行动，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审问天邪魔君，此事如果处理得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而且，梁言也不太想和别人说起玄天关的细节，因为事关天机珠和“轮回领域”，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
    毕竟，自己可是以一人之力挡住了圣人化身，这已经让那些亚圣惊讶了，如果再曝出一条黑龙化身，恐怕有些人就要寻根问底了。
    犹豫了许久，梁言最终还是选择将此事隐瞒下去，不过，他对于天邪魔君此人更加警惕了。
    “天邪啊天邪，你究竟是敌是友？一日不查明你的身份，南玄始终都有隐患！”
    梁言在黑暗的房间内叹了口气，目光微微闪动。
    ............
    七日之后，玄心殿开启议事。
    幽深的山谷之中，十二道强大的气息各自坐定一方。
    这是梁言以玉竹山宗主的身份，在一年之后首次加入到玄心殿会议之中。
    他在一枚竹叶蒲团上盘膝而坐，靠西南方向，脸色平静，眼神更是古井无波。
    “........看来大家都无异议，那么我宣布，从今往后，宁不归就是我们南玄的总盟主！”
    说话的乃是神霄山左临。
    宁不归担任盟主之位乃是众望所归，亦或者说，只有他一人有这实力，能够压服其余所有亚圣。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那就是宁不归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因此不会刻意偏袒。
    这次玄心殿选举盟主，实际上众人早就暗中交流过，因此只是走个形式，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确认了宁不归的盟主身份。
    “恭喜宁盟主。”
    即便是桀骜不驯的极胜魔君，也对此人十分佩服，拱了拱手道：“从今往后，我等都听从您的调令。”
    宁不归端坐在一片白云之上，点了点头，笑道：“诸位既然盛情相邀，那我就暂时坐这个盟主的位子，等到南北之战结束，我自挂印封金，再做一闲云野鹤。”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叫道：“北冥气数已尽，如今正是我等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宁不归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万兽山柳长寿。
    一年前，此人和伍慈、极胜魔君联手对战丹阳生，不仅受伤严重，连本命灵兽都被杀了，据说性情从此发生变化，变得喜怒无常，而且容易激动。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北冥主力大败，一千五百万人的大军只剩下几百万人仓皇而逃，这些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为虑，纵然有‘洛水’作为防御，以我南玄如今的军力也能正面击溃他们！”
    宁不归听后，微微一笑道：“道友所言，句句在理，只是两军交战并非小事，我等一旦走出浑天岭，就没有万仙大阵可以依靠了，所以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什么从长计议？”
    柳长寿冷哼了一声道：“宁不归，我知你道法高深，也感激你当初打退了丹阳生，但南玄北冥势不两立，我们不杀他们，迟早也会被他们所杀！再说了，你们难道都忘了，我师弟还在北冥大营，拖得越久就越危险，难道你们都不顾他的死活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由得脸色微变。
    也难怪柳长寿如此激动，上回南北之战，就属他万兽山死伤最重，柳长寿自己也没了本命灵兽，实力大打折扣。
    而万兽山中，实力仅次于柳长寿的修士就是李一乐了，如今也被派去前线，生死难测。
    众亚圣扪心自问，如果换作自己是柳长寿，恐怕也会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