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唐庸率领众赶到了白云城下。
彼时显圣公弑君的消息虽然传到了北境,但朝廷一片混乱,尚无明诏发出。
况且唐庸、谢玉等人在北境威望极高,城中还立有唐庸雕像,因此未费什么波折便进了城。
跟城中府衙继续要了粮草后,大队人马继续北进。
北境百姓的境况并不好,与匈奴一战后,北境人口大量流失,土地荒废。
三年免税的政策颁布后,不少南部百姓迁入北境,开始了勤勤恳恳的北境复兴大业,由此也诞生了一批新豪绅。
孰料,不出两年,天灾人祸不断,朝廷财政紧张。
朝廷最终一纸诏令向北境百姓征税,其时百废待兴,而且大量土地都掌握在不必纳税的士绅手中。
为了完成朝廷的征税任务,官府不得已将征税权交给了当地士绅,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就税交上来就行。
士绅忍痛交出了一部分收入,剩下的全部从百姓身上巧取豪夺,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北上途中,谢玉问道:“二爷,我们去哪里落脚?”
北境有十八主城,城郭乡镇无数,他们数千人总要有容身的地方。
唐庸命人取来了地图,指着图上某处道:“我们去流火城。”
谢玉等人对北境了如指掌,对流火城当然也不陌生。
胡大莽皱眉道:“流火城有刑山天险,易守难攻,的确是个好去处,不过那里土地贫瘠,缺乏水源,不是长远之计!”
流火城位于北境西部,并非主城之一,前有刑山,后有广茂土地,可惜水源稀缺,并不适合耕作。
听到这话,林澄几人都饶有兴味地看向胡大莽,只因他这话中无意中透露出了不得的信息。
天下即将大乱,他说“长远之计”是什么,不言而喻。
唐庸笑道:“流火城虽然土地贫瘠,不过矿产丰富,至于水源,总会有办法的!”
几人见唐庸似乎对“长远之计”四个字并不抵触,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华朝气数已尽,乱世出英雄,以庸二爷的实力,若想逐鹿天下,绝非天方夜谭。
与此同时,京城暗流涌动,新皇人选迟迟没有确定下来。
如今朝堂基本为杏妃和倩妃两家外戚把持,军中将领也已选边站。
倩妃生有皇子,而杏妃在朝堂和军中的势力更胜一筹。
本来大皇子和二皇子尚在,而且已经成年,都是帝位的上佳继承人。
可两家外戚已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他们更愿意扶持一位可供他们摆布的儿皇帝。
如此一来,倩妃不到三岁的小皇子便成了最佳人选。
两个月后,皇帝和太上皇同时下葬。
又过半月,小皇子登基,改元天道,兵部尚书秋绍同,刑部尚书李柯,原西山营北营统领李金利,荡寇侯徐胜任顾命大臣。
其中秋绍同是倩妃的人,李柯和李金利是杏妃的人,徐胜暂时中立。
这已是两家外戚和其余朝臣妥协的结果。
随之,显圣侯当廷弑君的消息终于公告天下,新皇发布檄文,号令天下臣民共同讨贼。
檄文虽下,但朝廷并未对已在流火城栖身的唐庸动兵。
一来国家动荡不安,各地起义不断,朝廷已无暇分身劳师北征。
二来军中将领无人敢出兵攻打流火城,即便没有刑山天险,也无人敢说能打赢战无不胜的显圣公。
随着朝廷讨逆檄文的颁布,流言得到证实,天下震动,百姓无不惊骇莫名。
谁也不料深受皇帝宠信的显圣公居然真的当廷弑君。
随之关于皇帝的一些丑闻阴谋也逐渐为人所知,百姓更是瞠目结舌。
皇帝昏庸无道,倒行逆施是近几年的事,谁也没想到他私下里居然还干出了杀弟弑父,残害忠良的龌龊之事!
甚至还未登基之前就为了争夺帝位暗害了靖国公夫妇。
听到这种传闻,朝野军民都只觉骨子里发冷,这位皇帝城府太深,太可怕了。
由此,百姓对显圣公弑君的举动私下里多了几分同情。
而这些传言,更加大了百姓起义的正义性,甚至有不少起义军直接打出了显圣公的名号。
蜀中某城,一支名为明巾军的义军已经连续攻克了十几个县镇,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在给百姓发了一些粮食后,队伍已发展到了近万人。
横征暴敛的知府已被当众处决,府衙成为起义军首领的中军大帐。
深夜,房间内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正仔细审视着桌上的地图,时而皱眉,时而微笑。
屋中燃着数盏灯火,但她比灯火更明亮,更艳丽。
许久之后,她将地图卷起,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凛冽的夜风吹到窗前也变得温柔,只是轻轻吹乱了她的发丝。
不远处的大堂欢声笑语,嘈杂声一片,正是起义军将领在庆祝又一次大捷。
一支数百人的饥民队伍连战连捷,攻城略地,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发展到万余人,简直是奇迹。
叶国英望向大堂的方向,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即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脸上又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她自言自语道:“都说得唐庸者得天下,想不到皇帝最终竟死在了你手上……”
过了一会,她又幽幽叹道:“你动手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毕竟……你曾对皇帝充满了期望。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们总有再相见的一日……
以你的本事,未必不能开天辟地,另造一个盛世,可惜你已经要了师傅,我便……我便做不了你的皇后了……”
正失神间,忽见一人提着酒壶酒气醺醺地往后堂走来,嘴里还唱着低俗艳曲。
这人正是明巾军的首领刘狗蛋,两个月前还不过是个饥肠辘辘的地痞流氓,哪能料到会有如今风光景象?
叶国英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她把窗户又推开了一些,取了墙上的洞箫吹了走来。
容颜绝世,粉唇嫩鼻,唇间还含着又粗又长的竹箫,这画面要看在唐庸眼中,鬼才知道他会想什么。
听到箫声,不远处的刘狗蛋明显一愣,随之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垂涎三尺道:“想必是军师知道我刘将军来了,吹曲子为我助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