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战直至天明,李家军残余的五万人马弃甲投降,李威被生擒。
李威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登上了城墙,怎么他唐家军一出城,他近十万兵马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时辰前还高高在上的城主,如今沦为阶下囚,他的皇帝梦碎了。
东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将士们正紧锣密鼓地收拾战场。
战场一角,林澄道:“二爷去见见李威吗?”
唐庸道:“也好,让兄弟们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后,我们赶往巨野。”
李威蓬首垢面,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前行,不过片刻,被带到了唐庸处。
眼前是两个年轻的男人,但不知为何,李威瞬间就分辨出了谁是唐庸。
他挺直了腰杆,还甩了甩挡住眼睛的乱发,傲然道:“世人都说显圣公仁义为怀,莫非还要来羞辱我这败军之将?”
唐庸微笑道:“我并非没给你机会,你既然知道我仁义为怀,为何还要与我作对?”
如果他肯归顺,不仅可以安度余生,这数万人也不至于血洒沙场。
李威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谈不上与显圣公作对。”
唐庸轻轻点头:“我有一事不解,还请李城主赐教。”
李威知道他要问什么,叹了口气道:“匈奴人的确是我找过来的,只要显圣公此时回援,未必不能解救流火城。”
唐庸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道:“多谢李城主好意,爱怡妲已率大军前去阻击匈奴,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言,李威原本还镇定的面目霎时狰狞起来。
如果不是库尔族背信弃义,这一战他未必会输。
如今又听唐庸说库尔人前去阻击匈奴,他终于明白这群异族人真的投靠了流火城。
他的脸色无比难看,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库尔人到底什么时候投靠了显圣公,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唐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道:“当年北境数十万百姓死于匈奴人之手,与我华族有血海深仇,李城主为了你的帝王梦,居然再次引狼入室,我实在无法原谅。”
李威漠然道:“大丈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寻常事尔。显圣公原不原谅又有什么所谓,我李威惟死而已!”
唐庸叹了口气道:“我承蒙李城主关照,原本不欲取你性命,可你……还请李城主不要怪唐某无情。”
李威愣了愣,抬头仔细打量着唐庸,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李威道:“我与显圣公素未谋面,谈何关照?”
唐庸微笑道:“趣园内,李城主亲自为我儿证婚,如此恩德,唐某已可或忘?”
趣园。证婚。
李威仿佛五雷轰顶,目瞪口呆,他当然记得在趣园为爱怡妲和龙傲天证婚。
龙氏父子一身功夫傲绝当世,出征前的两个月,他几乎日日派人去趣园打听他们父子是否回城。
现在,你跟我说,龙傲天是显圣公的儿子?他亲手把爱怡妲和库尔族数万猛士推到了流火城阵营?!
李威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他嘶声道:“不可能!龙傲天他……”
怎么可能?!显圣公才不过二十来岁,哪来龙傲天那么大的儿子?
唐庸道:“龙傲天当然不是我儿子,她是我的爱妻萧玉霜。”
李威人麻了,他把库尔族圣子嫁给了显圣公的妻子?
“你你……你!”
“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龙先生。”
想不到他们视为大敌的显圣公居然早已出现在五方城,他竟全然没有察觉。
李威悲愤欲绝道:“爱怡妲乃库尔族女帝,显圣公如此诓骗于她,她库尔族怎会甘心听命?”
唐庸道:“她们都是女子,当然不可能成亲,所以我妻子有言在先,她是替我与爱怡妲成亲。”
李威终于明白,早在数月前,他的败局就已定,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他费尽心思想把库尔人牢牢抓在手里,没有最终得到爱怡妲和库尔族大军的居然会是显圣公。
他又是悲愤,又是无奈,只化作一阵悲凉的大笑:“哈哈哈哈……显圣公果然好手段!”
唐庸叹了口气,对身旁亲卫道:“把水给我!”
亲卫将水袋递给唐庸,唐庸接过水袋,走到李威身边,以掌为刀,削去了他身上的绳索。
唐庸正声道:“我唐庸恩怨分明,李城主的好处我记在心上。我亲自送李城主上路,绝不让你有半分痛苦。事后,我还会命人找个青秀之地安葬城主。”
他将水袋递向李威:“军中无酒,唐某以水代酒,就当是为李城主饯行了。”
李威没有犹豫,接过水袋,狠狠灌了几口。
他既踏上了逐鹿天下的这条路,当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兵败如山倒,临死前没遭受诸多凌辱,反还得了对手的几分尊重,这已算得是好结局了。
他看向唐庸,朗声笑道:“好一个恩怨分明!好一个显圣公!我李威败在你手上不冤,请显圣公动手吧!”
唐庸点了点头,又道:“李城主放心,你府中家眷,唐某自会秋毫无放,妥善安置。”
李威神色一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于是没说出口。
他拱起双手,对着唐庸深深一揖。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后悔了,显圣公释出招抚之意的时候,他不应该拒绝的。
唐庸轻叹一声,掌心按在李威头顶,劲力一吐,李威立时急绝。
至此,北境四霸,只余其三。
唐庸对亲卫道:“派人把李城主送回五方城,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他葬了。”
亲卫领命,找了两个人抬了李威的尸身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唐庸林澄率领五万黎民军和四万降卒直奔巨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