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这几天，整个城市的气氛都格外激昂。
百姓换上鲜艳的衣裳在街上游逛，就连向邻友打招呼的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度。
没有人说是为什么，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个人为抗击匈奴走出金陵。
现在，他为无数受难的同胞报仇雪恨，完成了多少热血男儿的夙愿。
至尊食坊不是金陵最大的酒楼，但这几天，一定是金陵生意最好的酒楼。
肖掌柜一连请了五天的戏班，酒水一律八折！
想到那样一个人曾经在他的后厨洗白菜、削萝卜，他就觉得人生玄妙得很！
那个人即便离开金陵多年，但依旧给他的酒楼带来着无穷的益处。
至尊食坊是那人的发迹之处，有多少客人是为缅怀他当日在诗会上的一鸣惊人而来的？
比如……
“徐大官人，您来了！”
肖大掌柜亲自到门口迎接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微笑道：“肖掌柜生意好红火啊！”
肖掌柜殷勤道：“都是贵人们关照！小人带您到雅间去！”
男人环顾了一眼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大堂，摇了摇头道：“我就坐这里。”
肖掌柜看向四周：“也好！”
随即走向一桌客人，三言两语便让他们高高兴兴地让了座。
肖掌柜将男人请过去，神神秘秘道：“小人估摸着这两天徐大官人必到，早就给您准备了一坛子好酒！”
他踮起脚尖对正在忙碌的伙计招了招手，伙计会意，立刻从柜下搬出一个酒坛子。
肖掌柜亲自给徐官人满上一碗酒：“那大官人先喝着，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徐官人慢慢地品着酒，打量着周围聊得眉飞色舞的客人们。
其实说话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其中两人的高谈阔论。
一大汉唾沫横飞道：“匈奴狗想玩阴的，想打那位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人义愤填膺道：“李威真不是好东西！咱们与匈奴人的血海深仇难道他忘了吗？居然和匈奴人勾结在一起！”
“哈哈哈哈！你们听说了没有！李威可是妥妥的大冤种！”
“听说了听说了！像狗一样成天舔着人家库尔族圣子！结果圣子就在他眼皮底下和那位……哈哈哈哈！”
“他还眼巴巴跑去当证婚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估计库尔人离开队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哈哈哈哈！”
“来！喝！过瘾！”
客人们在这两人的感染下，情不自禁地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喝起来。
先前那人又道：“十年前白云城一战，匈奴的精锐几乎都被拼光了，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么点人马，又来个全军覆没，匈奴这回可吃大苦头咯！”
另一人赶紧道：“不止不止！那位下手可黑了！这次要的贡品可是天文数字！现在这些匈奴狗吃不吃得饱都难说了！”
“不仅这一次，以后年年都要上贡！听说那位把第一批赔偿已经分发给百姓了！”
“好啊！过瘾！当浮一大白！”
……
徐官人听着他们的交谈，默默地喝着酒，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时，一个面容精悍的男人闪身进入酒楼，直奔徐官人而来。
男人附在徐官人耳边道：“公爷，北直隶等地收到了唐庸的通牒，太妃邀您即刻进宫议事！”
徐官人默然无语，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丢下一锭银子后，离开了酒楼。
……
皇宫，金殿。
杏太妃，定国公，宁国公，六部尚书等重臣济济一堂，只是脸色都不大好看。
金殿之上，传出杏太妃的声音：“如今叛逆已经攻占旧都，觊觎北直隶等地，各位大人有何对策？”
众臣一言不发。
随着唐庸入主神京，关于北境的消息纷至沓来，他们对这几年北境发生的事情也了解了一些。
别的不说，至少都知道如今显圣公手下猛将如云，手握四十万大军，这还是他主动裁军的结果。
朝廷所有军队加起来不到三十万，还要对各地叛军严防死守，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各地叛军都是打着反抗朝廷暴政的名义起兵的，最终目的都是消灭朝廷。
叛军之间虽然互相争夺人口地盘，可处境最危险的，反而是朝廷。
这个时候先不说守不守住北直隶等地，一旦分兵北上，其他势力必定趁虚而入，金陵，危矣。
“定国公，你可有良策？”
倩太后驾崩后，徐胜作风愈加强硬。
杏太妃虽然对他不满，可也知道这个时候激化与徐胜的矛盾，无异于自取灭亡。
因此这几个月来，两方势力倒也相安无事。
徐胜面色沉重，许久之后，叹了口气道：“微臣无计可施，请太妃娘娘定夺。”
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可那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杏太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李金利：“宁国公，你说！”
李金利走到殿中，躬身道：“贼子势大，当下只能避其锋芒。将江北驻军撤回江南，凭借长江天险与之相抗！陛下和太妃洪福齐天，相信要不了多久，朝廷就能剿除叛逆，重整河山！”
这个道理其实在场许多官员都懂，但是……
真不说不口啊！
一旦退守金陵，朝廷所占之地就不过两江、安徽、福建和两湖部分地区了。
两广和西南诸地虽然没有形成大规模叛乱势力，但也早已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曾经的万里江山，所存十不足一，真正的偏居一隅了。
杏太妃扫视着殿中众臣：“众卿可有异议？”
金殿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许久后，杏太妃按捺不住了：“如果众卿有更好的应对之策，不妨说出来。”
在一片唉声叹气中，众臣只得出列道：“臣等附议！”
杏太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办！”
她早就想将江北的兵马撤回江南了。
朝廷总共只有那么点兵马，叛军却是越滚越多。
不撤回江南，怎么保卫金陵的安全？！
严格来说，是保卫她的安全！
她太妃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偏居一隅又怎么了？
她本就是一个女人，没什么远大抱负。
人这一辈子短短不过百年，只要不耽误她享受权力带来的乐趣就行！
话说……后宫那几个面首实在乏味。
宁国公打仗不行就罢了，怎么找几个知情识趣，模样俊俏的男人也找不出来？！
当然仅仅撤回兵马还不够，这几年江北诸地在朝廷的掌控中还算稳定，各地粮仓都多少囤着些粮食。
原本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既要撤军，这些粮食自然要运回金陵，绝不能便宜了那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