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除夕。
唐庸躺在床上,双手叉在头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跟家人一起过除夕了。
今年是在乐城。
去年,他打入神京,妻儿们赶到的时候已过十五。
前年,除夕是在五方城和霜儿、小爱过的。
大前年,在流火城附近的一个小镇。
……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时候他才十七,曦儿姐妹才十五,大家都很年轻啊……
就在唐庸万千思绪的时候,房门敲响了。
丫鬟道:“龙先生,叶军师请您去用饭!”
“来了!”
唐庸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下了床。
出门就跟着丫鬟的指引一路前行,刚走没多远,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他疑惑道:“你带我去哪?”
那明显不是饭厅的方向啊。
丫鬟小心翼翼道:“龙先生跟我走就是了,酒菜已经备好了。”
她也没料到,高高在上的叶军师会把酒宴设在自己房里。
丫鬟将唐庸领进一间小院,指着敞开的房门道:“龙先生请进。”
“这是……”
这是喝酒吃饭的地方吗。
这时叶国英出现在门口,淡淡道:“进来吧!”
……
唐庸望着叶国英,愣住,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叶国英一改她以往朴素的穿着,换上了一袭粉色束腰交领襦裙,青丝簪以金钗,面上略施粉黛。
领口一抹雪白,沟壑若隐若现,配上她那精致无匹的脸蛋,妥妥的纯欲风。
……
完犊子。
突然来这么一下,就算二爷我日日流连花丛,也不禁眼前一亮。
叶国英察觉到唐庸的异样,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小声道:“还不进来?”
唐庸深呼了一口气,大步迈进了房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叶国英在乐城的住所。
桌上已摆满了精致菜肴,还有两壶酒,两副碗筷。
叶国英将椅子轻轻一拉,低头道:“坐吧!”
“谢谢!”
唐庸坐下。
叶国英便提起酒壶给他倒酒,酒线“咕咕咕”注入酒杯,不断冒起酒花。
等等!
这场景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啊!
他浑身像触电般,霍然起身,结舌道:“这酒里没有……没有……”
叶国英被他吓了一跳,秀眉微蹙道:“没有什么?”
唐庸打量着叶国英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这酒里没有,没有下春药吧……?”
他当初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和董倩倩那骚货从夜里鏖战到清晨啊!
……
静!
死一般的静!
叶国英的脸瞬间惨白,比屋顶的冰雪还白!
然后又变得通红,比炉子里的炭火还要红!
她咬牙切齿,羞愤交加地瞪着唐庸,她抓起桌上的酒杯,真想往他脸上泼去!
但她忍住了,抬手将那杯酒倒进了自己嘴里,“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她语气森寒道:“现在还担心吗?”
这个死男人,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我堂堂明巾军军师,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还是黄花处子,追我的人从成都一路排到了乐城!
我会对他下药?
还是下春药?!
我看是你吃错药了!
“……”
唐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难怪如此小心谨慎。
不过仔细想想,叶国英的确不大可能对他下药,毕竟……名义上,他还是她师公。
唐庸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是……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说罢,转身要溜!
“坐下!”
身后传来了叶国英不容置疑的声音。
“……”
“好吧……那会坐一会儿。”
这娘们可真凶,唐庸深吸一口气,依旧坐下了。
叶国英又端起了酒壶,继续给唐庸倒酒。
她恢复了神色,道:“本来城里官绅想设宴款待你,你不知道,你那首《蜀道难》已风靡了整个蜀境,连三岁小孩都会背……”
她也不看唐庸,自顾自道:“人人都说,龙先生的才华恐怕比之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子的显圣公也不遑相让……”
说到这,她“噗嗤”轻笑道:“他们哪知道,他们口中的显圣公就是龙先生,还整天在他们面前溜达……”
她柔声细语,婉转动听,似乎根本没把唐庸刚才的冒犯放在心上。
叶国英给唐庸的酒杯注满酒,又给自己倒上,继续道:“但我想,师傅不在,想必你也没心思跟他们应酬,就备了一桌酒菜,把你请到这来了。”
叶国英在唐庸旁边坐下,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唐庸望着眼前的酒杯,很想说,你刚才喝过的酒杯又放到我面前来了,上面还有的的唇印。
但他点了点头道:“这样安排很好,我确实不想跟他们应酬。”
叶国英微微举起杯,道:“我们喝一杯吧,祝顾家军如愿落入你的圈套。”
唐庸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那只杯子。
“喝呀!”
“喝……”
两人各自喝尽了杯中酒水,叶国英脸上浮现出一抹酡色。
两人便吃着酒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明侯为什么给你起个名字叫国英?”
单听这个名字,谁会想到她是国色天香的女儿家呢?
叶国英愣了愣,反问道:“连你显圣公都可以单名一个庸字,我为什么不能叫国英?”
无论从哪方面看,眼前这男人都和“庸”字不搭边好吗?
唐庸哈哈一笑,忽然道:“你今晚不一样。”
叶国英不敢抬头:“哪里不一样?”
唐庸想了想,道:“很温柔,也很美。”
叶国英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以前不美么?”
唐庸道:“也美,不过太清冷了些。”
见她不说话,唐庸又道:“这段时间,你对我爱答不理,我还以为你还在为静王和明侯的事怨我。”
叶国英浑身一颤,然后淡淡道:“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忘了。”
唐庸叹了口气道:“的确很久了,我也很少想起那些事情……”
两人又饮了几杯,叶国英的眼神已有些朦胧。
她直视着唐庸,眼神飘忽,粉唇微启:“为什么会怀疑我在,在酒里下……下那种药,在你心里,我我……”
唐庸:“……”
“叶军师,城卫来报,说是有拾宴城的信使!”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目中都有喜色。
一切如他们所料,真的上勾了!
叶国英淡淡道:“不急,让霍将军先去见见,过了初一再说。”
“是!”
丫鬟下去传信了。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被丫鬟这么一打断,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嗯。”
叶国英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起身,任他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