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率军返回乐城后,在帅府举办了庆功宴。
消灭顾家军虽然没能为明巾军扩张领土,掠夺财富,但获得了天下百姓的赞扬。
在乱世之中,想要有一席之地,民望也是很重要的。
席间,霍比特向叶国英敬酒:“军师神机妙算,属下大开眼界!”
先是将顾家军引出拾宴城,接着在他们毫无防备下设伏,最后以微不足道的战损将其一举歼灭,
他跟随叶国英征战数年,还是头一回打这么轻松的战。
叶国英淡淡道:“你们也辛苦了,好好医治伤者。我会在何帅面前为你们请赏。”
霍比特感恩戴德:“多谢军师!”
然后又向唐庸敬酒。
他并不知道唐庸才是整个计划的主导,但既然是军师的师公,他也格外殷勤。
略坐了一会后,叶国英和唐庸离开了帅府。
马车上,叶国英瞧了唐庸,嘻嘻笑道:“信是我送的,火药是我埋的,兵是我派的,功劳归在我头上,你不会怪我吧?”
唐庸见她一脸奸滑样,好笑道:“行行行!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他自然不计较功劳在谁头上,从始至终,他只是想铲除这群为祸一方的禽兽。
到了住所,天已经黑了,唐庸道:“你有事么,去你房里坐坐?”
他在蜀中待的时日已经不短,也该开诚布公地谈谈明巾军归降的事情。
谁知刚才还跟他嘻嘻哈哈的叶国英,脸色忽然一变。
她漠然道:“我有事,不方便。”
唐庸:“……”
这个女人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
这已经不是月经不调的问题了!
多半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叶国英轻叹一声,看向唐庸道:“有什么事,我们回蜀中再说吧。”
唐庸无奈地点了点头,又道:“事情既已办完,我们明天就回成都。”
叶国英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此分手,两人各自回房。
叶国英房内,她换上了除夕夜与唐庸对饮时的那袭粉色襦裙。
她对着镜子袅娜旋身,照了又照,表情时而喜悦,时而落寞。
她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除了师傅外,她没见过比自己更好看的。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叹息一声,换下衣服,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唐庸也躺在床上发呆,叶国英会愿意放弃对抗立场吗?
如果她一意孤行,两军最终难免一战。
他并非没有把握拿下蜀中,毕竟灭蜀的方法,《三国演义》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只是以蜀中险峻的地貌和明巾军不可小觑的实力,即便打下来,也不知要死多少将士。
但凡有一线和平收复川蜀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第二日一早,两人去向霍比特辞行。
霍比特惊道:“军师和龙先生一定要今日回成都吗?太危险了!”
两人离开成都时,虽已是冬天,天气还算好。
可这半个多月来连日下雪,那猿猱道多半也结了冰。
稍不留意,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叶国英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唐庸。
唐庸微笑道:“有我在,叶军师不会有事的。”
霍比特急道:“龙先生你不知……”
“不必多说了,我只是来跟知会你一声,我们现在就走!”
叶国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此后,她又拒绝了霍比特派兵相送的请求。
于是,和来时一样,孤男寡女的两人踏上了返回成都的路途。
一路上叶国英沉默不语,只顾着埋头赶路,好像根本没有唐庸这个人般。
对于这个女人如此不稳定的情绪,唐庸很无奈。
叶国英冰雪聪明,当然能猜到他昨晚想找她聊什么,多半是那事惹得她不高兴了。
黎民军统一天下已是大势所趋,唐庸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固执。
难道还在惦记她的皇后梦?
就算她领着明巾军困守蜀中,依旧做不了皇后啊。
五天后,两人赶到了一处绝壁之下,绝壁上就是蜿蜒曲折的猿猱道。
“把这个系在腰上!”
唐庸将一根麻绳系上腰间,再将绳子的另一头递给叶国英。
叶国英没有拒绝,细心地系上了。
天地间苍茫一片,跻身在绝壁之上的灌木堆满了积雪,寒风一吹就大片大片脱落。
唐庸道:“不要急,你只管往前走,我会护住你的!”
叶国英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攀上猿猱道,初时还好,两三丈高后,地面果然结了薄冰。
唐庸打气道:“没事,慢慢走,不急。”
两人的速度放缓了很多,所幸并没有出什么纰漏。
唐庸忽然道:“这条猿猱道,你走过多少次了?”
叶国英默然道:“一两百次总有了。”
唐庸感叹道:“你很勇敢。”
他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走这条道的情景吗?”
叶国英怔了怔,然后道:“我很害怕,腿发软,但不想让将士们看出来,只能咬着牙往上爬,可是……”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到了崖顶后,我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是他们把我抬下山的。”
她忽然回过头,两眼泛着泪花,咬着唇道:“那天晚上,我大哭了一场,我想我爹,想我娘,想我师傅,可是……”
“可是我爹娘不在了,叶家没了,师傅跟你跑了,我……我只有自己。”
唐庸:“……”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早就猜到,叶国英在川蜀能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必定是吃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叶国英脸色大变,慌忙抓住壁上的一根枯藤。
她望了眼两人间的麻绳,嗔怒道:“别再跟我说话了,除非你想跟我摔下去,想跟我一起死!”
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来就被冻得通红的脸蛋颜色更深。
唐庸的心也紧了一下,现在半个字也不敢说了。
他原本是看叶国英太紧张,想说话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可现在想来,攀登猿猱道本就是最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
两人继续前行,一个时辰后,唐庸忽然抬头望向绝壁之上,眉头一皱。
他道:“我们登崖的时候,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上猿猱道吗?”
叶国英道:“当然,崖上崖下都有暗哨,我们进入猿猱道的时候就有人放信号了。”
猿猱道又险又窄,若是两拨不同方向的人撞上,既麻烦又危险。
“可是……”
唐庸的神色陡然间变得凝重,他道:“可是,上面有人,下面也来人了!”
叶国英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唐庸,惊讶道:“不可能!”
“下面来人还好说,这个时候上面是绝不可能下来人了!”
此时,二人正处于猿猱道最凶险之处,距离崖顶还有十余丈,下面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地面湿滑,寒风肆虐,若是上面来了人,堵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是个跌落深渊,粉身碎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