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为师小葵出头,李桃歌存了两个心思。
一来是真的想要整治邹明旭,免得这阴毒如蛇蝎的家伙再害人,二来是想通过师小葵,来收买寒门士子之心。
老爹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师小葵正是亿万黎民中的一员,又是凭借真才实学进入国子监的佼佼者,通过他的笔墨口述,更能赢得民心。
况且即将入仕,要打造属于自己的班底,正好借师小葵一事,来结一份善缘,日后好广纳贤良。
天象诡异,恰逢乱世,是该为自己和李家谋一条后路。
来到广业堂,没见到人影,那纨绔喜欢花天酒地,每次都来的晚,于是李桃歌带着师小葵来到集贤门,扯开骏马绳索,将马鞭交到他的手中,“上马。”
师小葵啊了一声,脑子糊里糊涂,神色慌张爬到了马背上。
李桃歌躲在阴暗角落,安静等待鱼儿上钩,李若卿躲在他身后,悄声问道:“哥,你准备如何惩治邹明旭?”
望着络绎不绝的监生抵达大门,李桃歌咧嘴笑道:“我这人最讲究公平,礼尚往来呗,姓邹的骑马踩踏了师小葵,今日我请神作法,让师小葵骑马踩踏邹公子。”
“请神做法?”
李若卿俏脸写满不信,“师小葵是文弱书生,骑马都打哆嗦,你再厉害,也不能操纵马去踩人吧?”
李桃歌神秘一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日让你开开眼界。”
李若卿睁大眸子,生怕错过匪夷所思的场面。
等了一阵,邹明旭没等到,反而见到了萝芽郡主骑马而来,旁边有刘獞勒马相伴,郡主是草原最美的金莲花,刘獞是大宁集贵气潇洒于一身的皇子,二人看起来极为般配,说说笑笑,亲密无间。
李若卿瞠目结舌道:“他俩怎么会在一起,该不是昨夜……”
李桃歌笑道:“别瞎想,没见到俩人衣袍靴子都换了吗?肯定都各回各家了,那刘獞急着借势,草原来了只最肥美的猎物,正中他的下怀,所以不留余力去讨好巴结。郡主又不知二皇子底细,有风度翩翩的天潢贵胄迎奉献媚,正中少女心事,两人各取所需而已。”
李若卿咬着唇角说道:“我和郡主是好朋友,必须提醒她刘獞的处境,再往前一步,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桃歌摇头道:“这种时候,郡主未必能听得进去你的良药苦口,若是对二皇子情有独钟,听到你想棒打鸳鸯,不仅不会谢你,反而会恨你,暂且先观望一阵吧,草原王的爱女,没有咱想的那么简单。”
说话之际,萝芽郡主翻身下马,与二皇子告别后进入了集贤门,刘獞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兄妹俩,露出灿烂笑容,挥舞鞭子凭空抽出一记,啪的一声,然后悠然自得骑马离开,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舒畅。
“他好像在朝咱们示威,昨夜也没招惹殿下,为何对咱们有敌意呢?”李若卿疑惑道。
刘獞与李家共天下的邀请,李桃歌当然不会将实情告知,说道:“或许殿下把我视为情敌了吧,草原王的爱女,背后有几十万精兵,数不尽的金银粮草,若想执掌大宁,这股势力不容小觑,目前局势混乱不堪,谁都不敢押注,皇子们各自招兵买马,试图反败为胜,世家党和异姓王,就成了最热门的招揽人选。”
涉及到国本,李若卿知道其中凶险,低声道:“那爹的意思呢?”
李桃歌沉稳说道:“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如今的局势太诡异,瑞王势大,压的太子苟延残喘,根本无法插手庙堂,这在史书中都绝无仅有,假如圣人龙御归天,大宁绝对会出现一位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夹杂在中间的世家党,当然不会希望以强势闻名的瑞王掌权,一名浑浑噩噩的储君,才是他们想要扶植的帝王。
刘獞消失后没多久,打着哈欠的邹明旭骑马而来,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昨晚被榨干所有的元气。
李桃歌诡异一笑,摸向早已准备好的石子,屈指一弹,石子正中马腿,受惊后的骏马带着师小葵发足狂奔,来到邹明旭眼前,操控天地五行,一阵狂风来袭,正巧将没几两肉的邹家少爷吹落马下,几声凄惨的哀嚎过后,摔落在地的邹明旭胳膊断为两截,顿时哭爹喊娘。
李若卿之前还不相信,哥哥能够纵马踩人,目睹了匪夷所思的一幕,惊愕道:“哥,你怎么做到的?”
李桃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对外人提及。”
李若卿会意,拼命点头,
“哎呀呀,这怎么搞的。”
李桃歌装成慌张模样,跑到邹明旭旁边。
堂堂吏部侍郎公子,摔成七荤八素不说,还被马蹄踩断了右臂,疼的他鬼哭狼嚎,但见到骑马的人是师小葵,又有李桃歌跑过来收场,顿时觉得不妙,扶住下折的右臂,忍住剧痛,警惕望向二人。
李桃歌装作担忧说道:“邹公子,马受了惊,没伤到你吧?”
人都要被踩死了,这叫没伤到?
望着相府家公子,邹明旭把一肚子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冷冷望着对方。
“胳膊好像断了,好在我学过几天医术,来,邹公子,你忍着点,我来替你医治。”李桃歌挽起袖口,拽住断臂处,试图要把两截骨头复原。
邹明旭又不傻,让他医治,没准两截变三截,于是忍气吞声说道:“多谢李公子好意,不必麻烦。”
李桃歌挠挠头,从兜里掏出一些碎银,为难说道:“这是我攒下的私房钱,虽然不多,但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拿去买些药,不够的话,你自己想办法,我是没钱可给了。”
邹明旭当然清楚这是冲自己来的,挣扎起身,甩脱对方双臂,“不用了,我能治得好。”
李桃歌装傻充愣道:“邹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至少要修养三年五载吧。”
邹明旭心中一惊,冷着脸道:“伤筋动骨,百天而已,不用修养三年五载。”
李桃歌笑道:“邹公子病的太重了,都开始说起了诨话,我说三年,必是三年,万一马儿再受惊,踩破了公子脑袋咋办。”
赤裸裸的威胁。
论家世,论身手,邹明远都不及对方,有再多的气,也不敢撒出,只好妥协,“好,如你所愿,我休学行了吧?”
李桃歌得寸进尺道:“邹公子受了伤,三五年内,或许不能在皇城闲游吧?”
邹明旭紧簇眉头,面容阴冷道:“姓李的,过分了吧?我已经答应休学,何必再咄咄逼人!”
李桃歌眸子闪过一丝厉芒,皮笑肉不笑道:“三千里之外买凶杀人,有你过分吗?让你滚出永宁城,算是小爷既往不咎,再磨唧,可就不是禁足三年这么简单了。”
邹明旭咬了咬牙,“好,姓李的,你狠,我服了!”
李桃歌拍打着没几两肉的脸颊,玩味笑道:“我最讨厌口服心不服的小人,相府耳目众多,你若敢在背地里玩阴的,整个邹家会被连根拔起!”
邹明旭嘴唇哆嗦了一阵,眼中的阴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李桃歌站起身,斜眼望着瘫软在地的世家公子。
这才几个月而已,囚徒变成右相之子,之前高山仰止的公子哥,捉弄起来跟阿猫阿狗无异。
没有那三千里苦途,城头死战十二天,哪来今日的扬眉吐气。
权势,果然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