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激战正酣。
谭扶辛和南宫献同为无极境巅峰,又都出自底蕴深厚的世家,遇到普通的逍遥镜都有一战之力,按理说,实力不相伯仲。但南宫献擅长刺杀偷袭,而谭扶辛擅长正面对敌,何况有李桃歌这个累赘在,南宫献还要分心替他挡刀,逐渐落了下风,交锋不到几回合,腰腹挨了一刀,鲜血浸透黑袍,洒落在洁白雪地中。
李桃歌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而再再而三动用起术法,冰锥,飓风,夯土,劈头盖脸朝着对方招呼,无一例外打了水漂,还给对方的翠雀刀增加威力,弄的南宫献叫苦不迭。
几名珠玑阁门客想要加入战团,李桃歌却示意他们不要插手。
这种级数的搏杀,贸然进入,只会徒劳送命而已,李桃歌本就精打细算小家子气,珠玑阁里的死士,一个个都当作宝贝疙瘩,怎能轻易折损。
月魁剑施展出一招仙童拜月,接连刺出十三剑,剑剑攻在刀身,避退谭扶辛后,南宫献气喘吁吁说道:“怎么还在施展术法,不是跟你说了吗,他的刀能够吞噬五行,并纳为己用,你那些术法,被他的刀吸入,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经过激烈厮杀,南宫献的裤腿结满冰霜,袖口也被飓风吹成碎片,腰腹间血流不止,脑袋鼓出大包,看着惨不忍睹。
施展完各种术法,李桃歌面色苍白,丹田内的九层宝塔都快转冒烟,依旧赶不上他的施法频率,如今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动一动手指都觉得骨头像要散了架,只能盘膝坐在地上恢复元气。
李桃歌接过门客递来的丹丸,入口生津,一股暖流汇入九层宝塔,瞬间补充少许精力,他压低声音说道:“一会你把谭扶辛逼到河边,最好是双足踏入河中,我会封住他所有闪避路线,你只管朝人攻出最凌厉一剑。”
南宫献封住穴位止血,担心对方看出他的唇语,嘴唇紧闭,用腹语说道:“你该不会又用术法助他吧?看似两个打一个,实则两个打一个。”
躲在他身后的李桃歌假装没听到话中讥讽,自信满满说道:“放心,我还舍不得你死,尽管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咱斗力斗不过,斗智玩不死他。”
南宫献一肚子苦水无处发泄。
自家少爷开始就把牛皮吹上了天,结果越打越难受,不如独自对敌呢,起码进退自如,不用顾及身后,那些层出不穷的术法,也不用落在自己身上。
少主令堪比王令,不能不听,南宫献从怀里掏出瓷瓶,一股脑将丹丸全部吞咽,润养几息丹田之后,面色逐渐红润。
李桃歌闻到药材香气,顿时觉得馋虫大作,近日来吃的都是粗粮,极少有油水,在冰天雪地里督战半日,又施法许久,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流着口水问道:“南宫大哥,你吃的是啥?”
南宫献冷漠回应道:“透支寿元增长真气的丹药,一颗少活三年,你要吃吗?”
李桃歌瞠目结舌道:“一颗少活三年?你吃了十几颗,岂不是倒欠阎王老儿几年寿元?”
南宫献没好气道:“你咋知道我只能活六十岁?”
李桃歌神色瞬间黯淡,轻声道:“开了那么多次玩笑,只有这一次希望你说的是玩笑。”
“猜对了,丹丸服用后,会暂时增添功力,弊病就是难以突破境界。”
月魁剑震出剑花,南宫献掠身而起,“我会将他逼到河中,希望你也不是在开玩笑。”
李桃歌沉吟片刻,咬破舌尖,疼的差点跳起来骂娘。
疲惫稍作缓解。
一口血雾喷入空中,用微风操控,冰层覆盖,防止雪花吞没,然后死死盯住谭扶辛,等待时机。
步入修行者之后,李桃歌逐渐感受到身体奥妙,额头塌陷不死,与墨川春宵一度之后,骨头硬的出奇,鲜血流出后,不是腥味,而是带有淡淡异香,这个秘密他谁都不敢告诉,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有某位仙人把他当灵兽养起来,天天抽血生不如死。
既然不凡,索性掺入术法中,且看看效果如何。
月魁剑和翠雀刀战在一处。
两把兵器都是出自名家手笔,经过激烈交锋,仍旧崭新如初,撞击声不绝于耳。
谭扶辛的刀法趋近于刚柔并济,走的是祖先开辟出的康庄大道,招式简洁,发力含蓄,即便是杀招,也要留有三分余地,就像是国子监培养出来的监生做文章,内容如何暂且不论,仅仅是第一眼纸面,规整的令人敬佩,扑面而来的庙堂风。
南宫献从小在珠玑阁里锤打,所拜过的师父有七名,故而剑法驳杂放荡,重剑意不重剑招,讲究随心所欲,江湖气浓郁。
十招之前,南宫献还能凭借招式繁多,逼迫谭扶辛不敢胡乱出刀,可一旦泄去锐气,雀羚山相传几百年的刀法占据上风,翠雀舞出残影,四面八方形成囚笼,将南宫献锁死在一丈之内。
李桃歌越看越头大。
不是说好将谭扶辛逼到河边吗?咋打着打着,自陷囹圄了?
南宫献望着刀气密布的囚笼,屏气凝神,月魁剑插入冻土,剑气顿时四散开来,一垄一垄鼓起,朝着刀笼行进。
谭扶辛放肆笑道:“堂堂珠玑阁副统领,竟然想掘地逃跑,不怕玷污琅琊李氏五百余年名号吗?”
剑气破土而出。
丝丝渗入刀笼。
可惜如同泥牛入海。
南宫献身形突然爆射冲天,月魁剑绞出旋涡,将刀笼撕裂。
谭扶辛冷哼道:“看似入地,实则上天,声东击西的把戏,倒是被你玩的花哨。今日有几十万人亲眼目睹,我就在阵前杀你,重振雀羚山威风。”
南宫献掠至河边,剑尖挑起碎石,头也不回往后崩去。
谭扶辛追的够快,眨眼的功夫已经踏在冰面。
来了。
李桃歌桃花眸子一亮。
顾不得夸赞南宫大哥心思细腻,心念起,微风裹挟着舌尖喷出来的鲜血,悄然无息来到谭扶辛身后。
李桃歌竭尽全力催动丹田宝塔,一股股真元汇入护城河,庞大的水灵蠢蠢欲动。
李桃歌咬牙吼道:“看看你的刀厉害,还是我的血脉厉害!”
不到一杯的鲜血与水交汇,所到之处染遍为深红色。
四堵红色冰墙冲天而起,将谭扶辛囚禁其中。
忽然遭遇变故的谭扶辛并未惊讶,笑着摇头道:“折腾半天,原来是引诱我来到河中,想用冰火两重天困我?不知道术法对我无用么。”
一刀劈出。
翠雀刀刃砍入红色冰墙。
澎湃的水灵涌入手心,就像是几条河水同时奔涌来袭。
谭扶辛脸色剧变。
左臂震断,一口淤血喷出,翠雀刀再也握不住,随着裂纹蔓延,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名刀骤然碎成粉末。
大功告成。
李桃歌瘫坐在地,傻笑道:“运气不错,又赌赢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