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金天纵问。
    “原本是想着回来看灰雾宇宙最后一眼的，如果灰雾宇宙和人族没了，我已经做好浪迹虚空的准备。”
    “但现在又出来了源界这种东西...”
    似想到了什么，林善看向三人问道，“原始心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真的是‘心’？”
    “这事，恐怕只有黄颖知道。”严如心面露思索，“我记得她曾经和我提过，“你没有心，她这一纪元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心送给你。”
    “这颗心，究竟是不是心光，我也无法确定，接收了心光后，你会出现什么变化，也是无人知晓。”
    提到心光的事情，金天纵也变得凝重起来，“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被夺舍了怎么办？”
    赵小安一言不发，眼中有寒光闪动。
    “你准备搜集这道原始心光？”严如心看向林善。
    林善缓缓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只是问问。”
    而后他又问到，“你们都去过灰雾之上吧？”
    “去过。”三人皆点头。
    “现在还能上去吗？”林善追问。
    “能，我们的躯壳都在上面，随时可以利用躯壳的联系打开通道。”金天纵说。
    “如果灰雾宇宙毁灭了，除了被当做火种的诡异外，只有那上百躯壳能活下来，是吗？”
    “是这样的。”严如心点头。
    “你们呢？”林善问。
    “应该也会死，但大概率还会复活。”金天纵推测道。
    “诡异被复苏后，会被清除记忆，等于是从头开始，你们也可能是这种情况，也就是说，在数百个刻度时的时间内，只有那些躯壳真正的活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着那些躯壳转圈，众生的奋斗努力，拼命的守护，全都是为了完成那些躯壳的意愿。”
    “本质上，大殿中躯壳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源界。”
    “这是他们的目的，却不是我们的目的。”
    “保护源界碎片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好处。”
    “源界碎片被外神得到，会发生的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外神可以开始操纵虚空规则？我们可以进入深渊，去往彼岸，四大立场中，外神只是混乱的一部分，祂们绝对没有实力凭借一己之力撬动整个虚空。”
    听闻林善的话，包括赵小安在内，所有人都有些诧异。
    金天纵更是瞪大眼睛，他不太相信，这些话是从林善口中说出来的。
    “人族呢？人族你也不在乎了吗？”金天纵问。
    “人族...”林善握着手中茶杯，杯子完好无损，但里面的茶水已经沸腾。
    “人族，早就不是曾经的人族了。”林善自语，像是给出了答复。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孩子吧？也不在乎吗？”金天纵拿出他认为是杀手锏的问题，“还有涂山染柒，你的老相好你现在也不在乎了？”
    “砰！”的一声轻响，四人面前的茶水瞬间被冻住，几乎在同一时刻被撑爆。
    “抱歉。”赵小安轻声道歉，“有些走神了...”
    话落，所有杯子复原，杯中冰块融化。
    金天纵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看向林善，“你的神性太重了。”
    “神性？”林善略显疑惑，“我就是神，为何还要有那么多的人性？”
    “不够强的时候，人性是为了让自己不迷失，我现在足够强，人性只会限制自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善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假装在意一些东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序列9开始的。
    弱小的时候，他也曾一度迷茫，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多次努力想要融入其他人。
    现在，他已经不用在伪装了。
    他成了一尊，真正的强大神灵。
    没什么能再限制他。
    “林善。”金天纵站起身来，两只手压在林善的肩膀上，“人性很重要，你不能舍弃它。”
    “你是人，没有了人性，你就会变得像无根的浮萍，没有任何地方能成为你的归宿，最终只会变成一只拥有智慧的兽。”
    “最困难的时光已经挺过来了，你不要迷失在即将辉煌的时候，往前走。”
    “往哪走是前？往哪走不是前？”林善回望金天纵，“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你这样真的很危险，意识没了寄托，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严如心在旁边插话，“金天纵说的没错，从序列7开始，强大的力量就会诱导掌握力量的生灵走入迷失的黑暗中，掌握的力量越强，诱惑也就越大，无尽的孤寂和空虚只会毁了你，你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你还没完全适应不可名状者的力量，千万要稳住心神，守住根本。”
    “寄托是什么？”
    “根本又是什么。”
    林善晃了晃手中杯子，浓香的酒味顿时弥漫数万光年。
    若是在外界，只是这香味就能将无数生灵迷醉。
    “这什么酒？”金天纵将杯子推过来，“给我也来一杯。”
    林善看了一眼那杯子，空荡荡的杯子里顿时被装满。
    金天纵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脸的陶醉。
    “不知道是什么酒，用灵素加信仰自己调制的。”林善看向严如心和赵小安，“你们要吗？”
    “噗！”
    金天纵还未来得及咽下的酒水，全喷出来了。
    无数细小的水珠悬浮在半空。
    赵小安眉头轻皱，水珠开始一个个的湮灭。
    “灵素？谁教你用灵素调酒的？”金天纵大声的质问。
    林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灵素有多的，拿来调酒怎么呢？”
    “林善，你还没意识到吗？”严如心盯着林善，像是才认识林善一样，“你在走的路，究竟是什么路？”
    “我走的路？”林善愈发疑惑。
    “你为什么会汲取灵素？”严如心问。
    “走登天路的时候，没用完剩下了一点。”林善自然的回答。
    “所以...你修炼的登天法，是邪法？”严如心追问。
    林善有些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没错。”他大方的承认，“如果走常规的登天路，再过一亿年我也无法成功登天，虽为邪法，但我无路可选。”
    “明白了，一切都说得通了，我说你怎么会性情大变，你之前虽然一直很冷漠，但任谁都能看出来，那种冷漠是装的，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而现在，我再也看不到那种温柔，有的只是真正的冷漠，在你眼中，普通生命恐怕和蚂蚁没什么区别了吧？”严如心认真问道，“我希望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好判断你现在的状态。”
    林善沉默没有回答，他在思索，严如心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曾经温柔过？
    是啊，为了人族，他也曾愿意舍弃生命。
    现在的他变了吗？
    变了。
    但并不像他们认为的那样。
    并非因为修炼了登天法的原因。
    林善认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转变。
    曾经心系人族，因为人族和地球息息相关，地球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后来的人族对他，几乎没提供给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相反他对于人族的付出，人族永远也还不清。
    而现在的人族，经过无数代的传承，早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族。
    为了这么一个陌生的人族，他还需要继续被拴住吗？
    从林善的眼中，严如心似乎读懂了他心中所想。
    “灵素潜移默化的影响你，会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你的思想，或许你现在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严如心伸手想要贴在林善额头上。
    林善眉轻皱，握住她的手腕。
    “我现在很清醒。”林善轻声说道。
    “你们所期望的我，是什么样的？”
    “是为了在我心中几乎没有了份量的人族再次牺牲自己？”
    “我好不容易才摆脱出来。”
    “人性，对于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因素，从序列9开始就是，并非是我变了，只是到现在，我才有资格做真正的自己，我可以选择我想做的事情去做，而不是被迫的做某件事情。”
    “并非是为了人族牺牲什么。”严如心眼中闪过忧伤，“人族或许并不重要...但人族象征着我们的根，是我们的寄托。”
    林善放开她的手腕。
    “不是为了人族，难道是为了残破大殿中的那些躯壳？”
    “为了他们的意愿和目的，我必须要做某些事情，比如保护人族，哪怕明知人族会全灭的前提下，也要嚷嚷着和外神敌对。”
    “一只蚂蚁敢和大象宣战，曾经的我的确是这样的，但现在不是了，我不想在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林善，你让严如心检查一下可以吗？或许真有什么问题...”金天纵在旁边劝道。
    林善轻轻叹气，看向严如心，“检查吧。”
    闻言，严如心立即将手贴在林善额头。
    数分钟后。
    严如心收回手掌。
    “怎样？”金天纵看向严如心，“严重吗？有办法祛除灵素的影响吗？”
    严如心移过视线，看向窗外，过了几秒才说道，“他没被灵素影响。”
    “没被影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金天纵瞪大眼睛，“林善以前可不会说这种话。”
    “让我醒悟的，并非是灵素。”林善跟着看向窗外，“而是那些所谓的真相。”
    “那些真相让我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无法影响结局，结局早就已经注定。”
    “曾经我一直相信，命运不是既定的。”
    “所以，哪怕我是一只蚂蚁，我也敢像大象宣战。”
    “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强大者，能在几百个刻度时之前，决定我们的命运。”
    “我之前见到的梦境主宰——琳，如果她在这里，一定能理解我，她也是和命运抗争的一员。”
    “而你们，更像是在向命运妥协，甚至成为命运中的一环，在知道自己可能是一枚棋子后，你们甚至从未想过去探寻一番，在这方面，你们甚至不如她。”
    林善的这些话，让严如心和金天纵也陷入沉默。
    而赵小安，已经很久没有说话。
    停顿了一会，林善继续说道，“根据已知的真相来看，一切核心，都是那些躯壳，他们布局了一切，我，你们，和众多灰雾宇宙中的强者，都和那些躯壳有关。”
    “我推测他们肯定没死，所以，天塌下来了，有他们顶着，轮不到我。”
    “曾经我顶，是因为我以为我最高，很多次我都发现，是我想多了，你们这些先驱，哪一个不比我厉害。”
    “你们知道很多，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带着疑惑往前走，现在我都知道了，我所有的担心，都是瞎担心，人族根本就不会有事，灰雾宇宙也根本不会沉没。”
    “所以，我打算以后自由一点，不被限制，无关神性和人性，是我想开了。”
    “哎。”金天纵重重的叹气，“林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是千年前才知道真相，我们这些人都是布局的一环，如果谁出现了差错，永不沉没的源界碎片就会被外神发现，上面所有的布局全都功亏一篑。”
    金天纵认真的看向林善，“你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林善缓缓摇头，“还是那句话，源界碎片和我并没有关系，外神想要，拿去就好了，我一个小小的不可名状者，能起到什么作用？那王座上坐着的五位，全都是接近最古之神的存在吧？他们的一个分身都可以吊打我，真的没必要让我再出力。”
    “好了，不要说了。”一直没出声的赵小安开口，“林善...和我们的确不一样。”
    此言一出，三道目光全都汇聚在她身上。
    “有关源界碎片的一切，都是一盘巨大的棋局，没人能挣脱。”
    “但林善挣脱了，残破大殿里没有林善的身影就是证明，根据我的记忆，林善是自己走出那残破大殿的，在很多个刻度时之前。”
    “那些人，想要林善回去，一次又一次的设计，这一刻度时的‘封印者林善’也是其中一环。”
    “后面的结果你们都知道，封印者死了。”
    “林善出现了。”
    赵小安看向林善的脖子，那条鲜红的围巾在她眼中显得格外耀眼。
    “林善，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