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的注意力落在后来的一老一少手中的麻布袋上,额角的青筋抽的厉害。
“把它们放下。”言辞间,王晋手里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曹铭的喉咙上。
曹铭瞪眼,“狗东西!”
王晋一笑,刀尖没入喉头,立即见了血。
“伏魔!”少女见到血,脸色一变,言出法随,梵音化为硕大的金色字符,兜头而下,王晋只觉眼睛一阵刺痛,抬手遮挡,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抓起,往后飞砸了出去,而他手里的人质,早就被高壮的男子背了起来。
这一刻,少女那双眼睛平淡冷清,好似他王晋只是一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落地的刹那,王晋左手掐诀,嘴里吐出一串听不懂的咒语,一股浓烈的臭味从门口传送而来。
“卧槽,好臭!”大胜捂住口鼻,第一个受不了。
嗅觉有些太灵敏,也不是好事。
袁篆转身将三分之一的生肌丸塞进曹铭嘴里,叱道,“算你走运,还活着。”
“你俩先出去。”这话,是对白建强和吴天青所述。
竟然确定这王晋不是正常的,俩人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行尸不能离开饲主太远,不然容易失控,所以,这些行尸必然是在附近,现在正赶过来。
“这两咋办?”元孙晃了晃手里的,又指了指孙大胜的麻袋。
“把头掰下来,装起来,晚点送去警局。”都是失踪人口,警局那边早有备案,送过去,也算是照顾了曾靖的业绩,唔,请叫她活雷锋!
曾靖:谢谢,不用,不需要。
处理行尸的第一件事,就是砍头,头与身体分开,基本上就是破了行尸咒。
这些,都是些可怜人。
“是。”元孙对于大佬的歹毒,一直深有体会,为那位神勇的警察蜀黍点根蜡。
“嘿嘿嘿……”王晋盘腿而坐,满嘴都是血,以至于龇牙一笑,看上去,就跟血盆大嘴的怪兽一样,在冷白的白昼灯下,显得皮肤黑中带青紫,配上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瞳,可怖极了。
“乖乖,真吓人。”孙大胜没出息的往元孙身后靠。
一巴掌拍在徒孙后脑勺上,元孙叱,“看你那老鼠胆,废物点心!”
老少二人拎着尸体一边处理去了,袁篆左手掐诀,指诀轻转,地下室的大门碰的一下,重重拍在墙角,而此时,王晋召过来的行尸也全都到了。
袁篆背对着门口站着,而她身后密密麻麻站满了高高矮矮的行尸。
孙大胜缩在角落里,扭曲着脸盯着那站的笔挺的行尸,他想跑。
人生最可怖的经历,都是跟了大佬之后。
元孙没眼看身边抖得筛糠似的徒孙。
一转头,元孙呆滞了。
那满屋的行尸,哪里来的?
行尸冲向袁篆的时候,袁篆包里的纸人接连洒出几把,脚踏七星罡正步,双手掐诀,阴煞之气从指尖溢出,“涨!去!”
那落地的小纸人,就在王晋的视线之下暴涨而起,成了没有五官的‘人’,他们各个高壮,手握纸刀,冲向了他的行尸。
两方对战,无声无息,只有尸体相撞发出的彭彭声响,伴随肉块落地的声音。
行尸每掉下一块肉,对于饲主都是一刀伤害,而那用阴煞维持、运转纸人身的少女,一脸笑意,站在大门后侧位置,好似那用阴煞之气牵扯的纸人不是她一般,游刃有余。
好强的法术!!好强的阴煞掌控之力!
他不是对手!
王晋压住喉头的腥甜,心中已有退意。
曹铭的主子,不用说,就是这位了,果真很强。
“你到底是谁?”
“你姑奶奶。”袁篆皮笑肉不笑。
王晋站起,双目圆瞪,直视着袁篆,嘴里神神叨叨、嘀嘀咕咕着什么,袁篆一句没听明白,总归听到耳朵里,都是让人心烦意燥的东西。
一抬手,拔下门锁,朝着王晋砸了过去。
后者一侧身,躲开,猛地身形暴起,体内竟是散发出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携着恶臭朝着袁篆扑过来。
袁篆被熏得差点当场吐出来,一扬手,就是张雷暴符,砸向王晋面门,无形的阴煞隔绝阵将雷暴符和王晋包裹在一起,主导一个无声销毁。
当雾气散去,那爆炸的‘尸体’也显露在眼前。
满地的草木渣滓!
“艹!替身!”袁篆气急。
这王晋倒是真有些手段,不然今天非得死她手里不可。
王晋离开,身后的行尸还在继续被钝刀子割肉,地上腐烂的肉块迅速腐烂成了水,散发出腥臭的味道,熏的角落里的一老一少不断干呕。
“散开!”袁篆轻嗤一声,收回了阴煞,纸人化为灰烬,散落在地,而只有撕咬抓挠意识的行尸则是撞到了一起,因失去了目标,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一张张青白的面孔似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竟是自动分散朝着在场的三人扑杀过来。
“我靠!敢咬我,砍死你们!”孙大胜抽出背着的宝贝苗刀,一刀一颗头,砍得飞起,而元孙则是侧身冲到楼梯口,拎着装行尸的袋子,跑了。
“师祖!你等等我啊!”一边砍,孙大胜一边仰着脖子咆哮,“好臭啊!”
而另一边,袁篆已经用掉在地上的匕首削掉了一颗颗臭烘烘的大脑袋。
眼看行尸数量少了一半不止,忽然,行尸的动作出现滞缓,似是受到了召唤,齐齐转身,朝着楼梯之上跑去,而楼梯间早被元孙设下符阵,阻挡个严实,再然后就如切瓜一样,将头与尸身分了家。
藏身于附近某楼中的王晋,口中咒语骤然停歇,灵魂深处那些微末的联系也彻底崩盘。
王晋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眼球转为红黑,黑色的煞气从体内蒸腾而起,渗透入真皮沙发背上,竟是腐烂了皮革,与强酸无区别。
抬手捂住胸骨断裂的位置,王晋恨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的行尸,带出来一半,为的就是将救曹铭的人全部带回来祭炼了,没想到被反杀,损失惨重。
炼成这些行尸,他用的毒药和精力不算,时间就花去了数年,他待在那资源贫瘠,能把人冻成死狗的地方,不就是为了这些成果吗?
只是,他的心血,不过一夜,毁去了一半!全都没用到他预备用的地方!
他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死丫头!等他咒术大成,第一个把她炼成小鬼!!
曾靖没想到自己会接到袁篆打来的专线电话。
“小恩人,你咋知道我的分机号的?”小恩人,是曾靖给袁篆的专属称呼,也是一种拉近距离的调侃。
“过来沿繁路28号,地下室二层。多带点尸袋,不低于三十。”
“啥?!!”曾靖猛地站起,腿磕在桌子的角上,疼的他龇牙咧嘴,连连发出嘶嘶嘶的音节。
“沿繁路28号,地下室二层。”重复了地址,袁篆就挂断了。
“队长,你咋了?”对过儿的小顾现在是曾靖手下的队员,看着自己队长挂完电话,就开始慌乱的收拾东西,像是要出去的样子,赶紧站起来。
被分过来之后他还没跟着出过大任务,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现在看队长这样,好像不是啥小事。
有大案子,他得跟着。
“小顾,你在啊,你跟我走一趟。”听到小顾声音,曾靖像是才发现他在。
想了想,曾靖又找了两名队员带着。
竟然那人说有案子,应该问题不大,所以,先多带点人,过去看看再说。
至于尸袋,到现场确认了,再通知法医也不迟。
只是……
想象与现实,总是差了不小的距离。
当曾靖按照地址找到那地下室,手中托着枪把,踹开门的时候,楼梯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即使有了些经验的曾靖也当成就转头呕吐起来。
至于小顾,早躲墙根处吐去了。
实在是太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姑娘故意留的灯,以便他们看得清楚楼梯间的情况,楼道里灯火通明,那被满是碎臭肉的楼道和黑污的血渍,无意不刺激人的视觉神经。
“小顾……呕……你……呕……”曾靖捂住口鼻,他这一年估计都不想吃肉了。
“队长,我已经通知法医了,他们会带着工具过来的,我还说让他们多带点尸袋过来,尸体有点多,嘿嘿。”清朗的声音带着朝气,直愣愣的闯入曾靖的耳朵里。
曾靖退出楼梯间,转头看向发声的人,对上一双清亮的狗狗眼,“是你啊,你怎么跟着我们来这了?”翟新亮,新来的实习生,目前还是在校生,警校分派过来的。据说,关系背景挺硬,就连副局也对他很好。
“你看里面了?”吐得全身发软的曾靖喘着粗气,斜倪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翟新亮,觉得新奇。
“看了啊,不看,我也不会给取证科室和法医那边打电话了。”翟新亮笑,露出尖锐的小虎牙,要不是在碎尸地点,这明亮的笑容再正常不过。
曾靖:……
看了,不恶心?
似是看懂了曾靖眼中的意思,翟新亮道,“队长,我辅修法医,而且已经到论文阶段了,学校的大体老师,我都认识,基本上天天见。”
曾靖:……
神特么的天天见!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变态了吗?
休息会后,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周遭的群众也被这里的情况吸引了视线,开始在周边徘徊围观。
“这是发生凶杀案了?我的天,我弟弟家在这楼里,完了,房子卖不出去了,刚买的,太倒霉了……”如果大哥声音里没有笑意,说不定旁边那阿姨不会对他翻白眼。
“看,又来警车了,这已经是第三辆了,还有殡仪馆的,呀,这是发生啥大事了?灭门惨案吗?”
“我的妈,那一袋子一袋子的,都是些啥?我的个娘喂,那是不是尸块!分尸案!是不是情杀啊?造孽哦……”
“麻袋,快看,麻袋,里面肯定是尸体……”
清理现场和固定证据,搬运尸体,几乎忙活了五六个小时,回到所里的时候,曾靖已经快瘫痪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倒是那新来的实习生,正在兴致勃勃的跟着鉴定科,搬运一些细碎的证据材料,跟打不死的小蟑螂似的。
“年轻人,果然有活力。”小顾顺着曾靖的视线看了一眼,有感而发。
曾靖翻白眼,“你大学毕业也才两年。”25岁也算大的话,他这快三十的,是不是可以准备棺材本了?回去养老?
“嘿嘿,我就是觉得这小子精神头十足,肯定很喜欢咱这工作,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了。”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跑的可有劲了,但是所里案子实在太少,他之前又一直是行政,别人出警,出去放风,他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提多羡慕了,这好不容易转到十街派出所,废了老鼻子劲儿才转到的曾靖队里。
“得了,你整理材料吧,别等会儿上面来人对接,你只能打哈哈。”
“哦哦。”
谈话终结者。
曾靖捞起口袋里的小灵通,走到外面,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敢拨出那个号码。
刚才那现场的碎肉,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死的,还有那散落一地的尸体,都腐烂到长蛆虫了,到底是怎么运到这地下室的,又怎么会满地都是?无一不是疑问。
刚听那几个鉴定科的嘀咕,说是这些尸体,最少也腐烂了两三个月了,为什么尸体的关节都是软的,而且还能活动,邪门的狠。
干他们这行的,偶尔也会遇到些奇怪的事情,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还是少有。不用猜,肯定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然,昨天肯定有人报警。
毕竟,那臭味实在太浓,衣服如果不经处理,是没法再穿的,所以他刚才回所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换衣服。
袁氏安保。
袁篆看着面前昏睡的曹铭,又看了眼震动的小灵通,起身出去接通。
“有事吗?”
袁篆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曾靖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的好。
电话那头有呼吸声,但没声音,“你要问地下室的事?”
曾靖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就听得里面传来:“王晋干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学的邪术,那些都是死了很久的尸体,有些,应该是咱们这边失踪的人口,你可以偏重于跟失踪人口的信息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