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
梦境碎裂,人也随之惊醒。
林妍出了一身冷汗,心律不齐,呼吸也乱了,她睁开眼,却只看到了熟悉的环境,自己依然被囚于阁楼之上。
那只是一个梦,也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望向窗外,外面已天黑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久。
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看来李玄霖还在忙,琅国那些人给他施加的压力还挺大,比她预料中的要好上一些。
有一只鸟儿落在窗棂,像是麻雀,又不是麻雀,长有红羽冠,尾尖处的绒毛也是红色的,又细又软,此时它正探头朝里面望。
“啾啾啾……”
“啾啾啾……”
林妍静静地听着它的叫声,眉心一点点皱起,叹道:“还没有消息吗?”
“啾啾啾……”
她又垂眸道:“罢了,是我急了点,慢慢来。”
说到此处,掌心触碰着腹部,原本紧实的地方已经变得柔软,摸上去平平的,里面却已孕育了一个生命。
林妍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东西,比如这个孩子。
于是慢慢收紧自己的手,一点点用力朝下按压,直到感觉到了疼才停了下来。
算了,暂且留着吧。
……
两国和谈宴地点定在瑶池边上,也就美其名曰:瑶池宴。
真正的目的是两国谈判,琅国要求宣武国放回人质林妍,愿割地赔款求和。
一直被关在阁楼上的林妍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换上华服,精美头饰,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是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微异,不那么自然。
李玄霖站在她身边,她挽着对方,走得很慢,走两步就需要喘几口,像是生了重病的人一样。
“只要你说,你身体里的东西孤就取走。”
林妍听到他小声耳语,抿紧了唇,她知道他在固执些什么,简直是小孩子脾气。
她还能忍,就不会说。
“你最好等会也能忍下去。”
李玄霖甩了袖子,扔下她一个人大跨步地走了。
很明显,他生气了。
“幼稚。”
林妍按压着腹部,低声暗骂了一句。
没了他作为支撑点,她只能小步小步地跟在后面,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
……
瑶池水殿,琼楼霞榭。
这里景色很美,夜色笼罩下,树挂明灯,有乐师起奏,仙音袅袅,美人起舞,舞姿翩翩……
李玄霖和林妍来的时候,已座无虚席。
众人目光皆落到两人身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起身拱手,或弯腰或跪拜,异口齐声道:
“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玄霖挥手让他们平身,带着身后的林妍坐到了主位上,林妍站在边上,没有座位。
此次宴会分为两派,一派宣武国的人,一派琅国的人,分开而坐,互相面对面。
只不过林妍站在那,很快就引起了琅国人的不满,这可是他们琅国奉为神的人物,宣武国这样不给面子,明显是故意给他们个下马威。
然而宣武国人却觉得这已经很给琅国面子了,没让林妍伤痕累累地跪在那就不错了,还想要凳子?要求这么高怎么不上天呢?
两方人的视线落在林妍身上,宣武国人那边有探究的,有嘲讽的,有戏谑的,有憎恨的...... 无一不是不怀好意,更多的是巴不得她现在就以死谢罪。
林妍平静且坦然地一一回视过去,那目光依然让人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接触到的人如被针扎了般缩回了视线。
她仿佛还是琅国那个被民众高高举起的神,这里也不是囚禁她的宣武国。
和宣武国人相反,琅国人大多都是心疼她,觉得宣武国背地里肯定折磨了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消瘦了不少。
林妍则没有回应他们,一点余光都没有偏过去。
终于,琅国有人忍不住起身,压着怒气行了个礼道:“宣武国地广人稀,竟连个凳子都会缺吗?”
“既如此,那老夫就不坐了。”
他一出声,其他人跟着附和,纷纷起身不再坐着。
林妍这才侧头看了一眼那边,眼神里夹杂着淡淡的不悦。
带头人是琅国的一员副将骆荣,年纪大了,喜欢倚老卖老,但在她手底下做事时还算听话,其他人也基本上都是她麾下的兵将,只不过大都是一些空有武力没有脑子的莽夫。
她比较信任的两个军师都没有来,里面还有几个琅国皇帝身边的人躲在后排,看得出来琅国皇帝根本没想让自己回去。
这是一场注定以失败告终的谈判。
“不坐就别坐了,我们宣武可不缺凳子,本来这凳子就是给人坐的,不是给畜生坐的。”
宣武座席上有人也站了出来,是左相柳巍,四十多的年纪,呛人的话脱口而出。
林妍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在战场上杀过他的儿子,还不止一个,四个还是五个来着,现在他膝下只有一个七岁小儿,差点被自己杀绝后了,恨自己很正常。
“既然要谈,就好好谈。”
李玄霖开口了,本想吵起来的两方人都歇了心思。
骆荣作为琅国使者代表,先上前一步,道:“陛下,琅国愿割让三城,赔偿万两黄金……只愿换回林将军。”
他说得东西其实很多,作为一个将军来说,拿这些赔偿来换一个人已经足够了,甚至可以说太有诚意了。
但林妍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这些对于宣武国人来说还远远不够,柳巍张口就是要十五座城池,简直狮子大开口。
骆荣气得当场想过去和人干架,但被林妍用眼神制止了,不得不作罢。
……
宫人们端着美味佳肴过来,一一摆放在各个席位上,李玄霖面前摆放得菜品尤其丰盛,香味飘到林妍鼻尖,她有点想吐。
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只能忍着,装作无事的站在那,好在这段时间她孕吐反应减轻了不少,倒也不用忍得太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自己的行为吓到了腹中的孩子,让他老实了不少。
可尽管她反应很小,还是被李玄霖察觉到了,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略带疑惑地看向她:“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