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
林妍带着娘亲逃往了深山,不再杀人,也不再提那天的事。
她一直觉得,就那么死在里面也不错。
被救了也没多心怀感激,只觉得不过又多了些苟活于世的日子,运气好也许能正常苟活至死,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个跟在婉娘身边的小女孩小心的靠近她,给了她一支木簪。
此时婉娘正跟娘亲在不远处聊天。
“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没那么好看……”小温菀腼腆地握着自己的手,羞涩一笑,“但希望姐姐能收下,谢谢姐姐之前救了掉下树的我。”
林妍这才想了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正想开口却又听到小温菀说了话。
“我听娘亲说,姐姐你有个阿妹,不过你们走丢了,我相信姐姐你一定可以找回阿妹的。”
林妍暗了眸子:“没丢,死了。”
“那姐姐你不要伤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小温菀目光期许又小心翼翼道,“当你的妹妹?”
又补充道:“我会很听话的。”
像是怕面前人不同意一样。
“当我妹妹没什么好的。”林妍垂眼,苦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说好听点,是逃犯,说难听点,你可以叫我杀人犯。”
不要和她这样一个人沾上关系。
“可在我眼里,姐姐明明是神。”
“我每次去拜神像时,那上面的脸一直都是姐姐。”
因为那神像面容受损,只有下半张脸,也是残缺不全的。
没人知道外面那座破庙里的神像原本的模样,更不知道怎么被毁坏至此,只知道这应该是座神像,是位神。
和他们一样饱受风霜…可怜的神。
而林妍是小温菀自记事起见过最好看最厉害的人,自然而然的将她的容貌代入到了那神像的脸上。
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错将乌鸡当凤凰。
林妍是这么想的,接过木簪,插到了小温菀发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送你支更好的。”
“带你去见尊完整的神像。”
一尊真正的神,而不是她。
可小温菀却坚持认为她就是神,是她第一个信徒。
温菀和阿妹性子不同,她素来乖巧懂事,不似阿妹那般活泼惹事,讲话也温温柔柔的,随了婉娘,看似温柔的外表下有颗坚韧的心。
后面她时常跑来同林妍讲话,言语间尽显崇拜。
在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她成了第一缕照进来的光,微弱且温暖。
直到神像坍塌,有人拿着林妍的画像闯进来……
娘亲中蛊,婉娘中蛊。
在林妍失意难眠时,都是温菀陪在身边,她永远都相信林妍。
在林妍拿到解药决定喂服给娘亲时,她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这是温菀让她做的。
“姐姐,遵从你内心的想法,不要让自己后悔。”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温菀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可惜那是假的,其实这蛊无解。
唯一的解法……就是杀了中蛊者,给他们一个解脱。
这真相残忍到林妍不愿让温菀知道,也无法亲手杀了中蛊的人,只能拖着,想从魏悯口中逼问出暂缓痛苦的办法。
可没想到让魏悯逃了,还带走了温菀。
她也在此时,看到了许多混乱的片段。
蛊毒缠身的温菀被关在了阴暗潮湿的地底,疼痛让她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蛊,她只想见娘亲。
“求求你了……放我出去……”
“娘……我想见我娘最后一面……”
温菀一会儿拿脑袋撞墙,一会儿咬那些铁链,挣扎着想要出去。
因为她知道,她娘活不了多久了。
她只想去见她娘最后一面。
“娘……娘……”
“她在等我……我…”
在这种执念下,温菀奇迹般的挺了过去,和魏悯绑定了生死蛊。
自那后,她就不再正常了。
在林妍刺杀魏悯,魏悯装死故意掉落悬崖后,温菀有过一小段短暂的清醒时光。
只是那时林妍还在派人去崖底找寻魏悯的尸身,不曾注意到关在牢里的人恢复了神智。
温菀从那些人口中得知,林妍成了万民敬仰的神,欣慰的笑了。
“姐姐,你做到了……”
不过须臾之间,她又再次变回了不正常,没人知道她曾清醒过,那些人只是想让这个疯子明白林妍不是她配贬低的。
直到再次恢复神智,她听到了一番话,说自己的命和魏悯绑在了一起,只要她不死,魏悯就不会死。
原来是这样吗?
那天的蛊是这种蛊……
于是她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把剑。
林妍听到了她的心声。
姐姐……有你这个姐姐我很开心。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因为我的死而难过,我是自愿的。
我不怪你,永远都不会怪你。
如果有来生,我真想当你的亲妹妹……
……
……
……
“温菀,不要……”
利剑穿心。
温菀温柔一笑,一如初遇时模样。
林妍在惊恐中醒来,隐隐作痛的腹部让她恢复了清醒,明白刚刚不过是一场梦。
有自己的过往,也有温菀的。
“妍儿,还有哪里不适吗?”
李玄霖的声音在边上响起,他一直在照顾昏迷不醒的林妍。
那里面的气味还是太浓了,林妍因为过于悲恸误吸入了一些导致动了胎气,本来这胎也很娇气,害得她受不住昏了过去。
林妍脸色苍白道:“温菀呢?”
“她死了,尸体现在正放在妍宫一处偏殿,只是你现在身子弱,她身上沾着那些虫的液体,对你不利,还是先喝药养会身体再去见吧。”
李玄霖端过一边的药碗,吹凉了递到她唇边。
林妍喝了下去,第一次没尝出苦味,只觉味淡如白水。
李玄霖一边喂药一边道:“莫瑶没死,但她体内的蛊是无解的,应该也活不了多久,我让人先治着她再说。”
“林浦和绿绮他们两个也没事,魏悯那种无解的蛊虫难以培育,并没有几只,舍不得给他们两个用,所以他们中的蛊毒很一般,调养一段时日就可痊愈,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他们都没有逃的心思。”
“只是有件事比较棘手……”
李玄霖喂完了药,拿帕子给林妍擦了擦嘴角才道:“你怀孕一事被人暴露了出去,而且说你怀的是敌国皇嗣……现在外面很多人在因为这件事吵。”
他在琅国没有实权,林妍晕倒后,自然无法阻止那些人闭嘴。
之前被魏悯挑拨的那些人现在正一个劲挑唆百姓闹事,围堵在皇宫之外要个说法。
那日温菀被操纵着在林妍回国路上说的那番话在这种时候让那些百姓信以为真,他们无法接受自己信奉为神的将军真给敌国皇帝生了孩子,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