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这几日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一两天的功夫,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不过家里人只以为她是在忧心李守财的身体,除了宽慰几句也别无他法。
这三天李守财先是跟两个人子商谈,又找了村里交好的几家细谈,最后才邀了疏影和芳菲村的两位里长密谈。
他拖着病体不辞辛劳的一连折腾了三日,脸上虽疲态尽显,可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张氏借着给这些人端茶递水的功夫,偷偷听了不少,到最后面色愈发的难看。
她趁着家里忙乱,随便找了个借口偷偷上了山,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了清悦山庄的大门。
上官清悦正在后院,拿了一根长长的七彩丝涤逗弄家里的一群猫儿。
驴小花时不时闯进去伸嘴去咬,在试过几次发现咬不到后,气恼的扯着嗓子喊。
黑狼忍不住伸出爪子捂住两只耳朵,嫌弃的不行。
上官清悦被逗的哈哈大笑,清脆娇俏的笑声隔着两个院子依旧听的清清楚楚。
张氏原本紧张的手脚冰凉,在听到这纯粹干净的笑声后,神奇的安定下来。
她十分确定自己今日的做法是为了全家人好,哪怕日后遭家人埋怨也顾不得了。
这清悦山庄里的一砖一瓦中都透露着贵气,更遑论住在此处的主人。
她家老头子总是说上官家顶多是个暴发户,上官姑娘的未婚夫瞧着都不像个书生,说不定也是做生意的商人。
士农工商,这商人啊,再有钱也是最低贱的一类人,还没他们庄家人体面呢!
可是她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那男子通身的气度非常人所能有,再加上县太爷亲自上门拜访,无处不说明此人来历定然不凡。
想到此处,她神情愈发坚定。
上官清悦听到下人来报,将丝涤随手递给一旁的冰凌, 藏起坏笑嘱咐道:
“冰凌姐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乌云和尺玉最近太胖了得减肥,你要想办法让它们多动动。”
之后留下一脸呆滞的人儿,脚步轻快的去了书房。
被主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冰凌,愣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从腰间抽出长鞭,把丝涤系在鞭尾大开大合的来回挥舞。
此番动作一出,不止两只猫儿来了兴致,就连黑将军都兴奋的开始摇尾巴。
很快一个个的都满院子扑腾起来,一贯冷漠冰霜的人嘴角也不由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而书房里,得知张氏来意的上官清悦坐在舒服的躺椅里一时并未言语。
她无意识的将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在太阳穴的位置,似乎陷入了沉思。
张氏见状也不吭声,双手捧着温热好闻的茶水小口小口喝着。
待一盏茶快要见底时,上官清悦也终于开了口:
“辛苦您亲自跑一趟,难为您了。
其实,若不是您亲自来说与我听,我大可视若无睹、听之任之。香雪村的兴衰荣辱跟我也不相干。
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会出手,但也只这一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张氏万分庆幸自己能来这一趟,要她说,那劳什子的妙药坊的东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这分明是想趁火打劫!
她连连称是,恨不能跪下来磕几个头表示感谢,不过立即被眼疾手快的香雪给拦住了。
“您不必如此,既然过来了就别着急走,去我小舅母那里多坐会儿吧。她心里一直惦念着你们,却一直忍着不说,我瞧着心疼的紧。”
……
第二日,李守财换上崭新的衣裳由两个儿子陪着准备出门。张氏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在一旁急的直跺脚。
见老妻这般,李守财十分不满的呵斥:
“老太婆,这几日你到底发的什么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全家人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就你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
张氏终于忍不住,上前哀求道:
“老头子,就算我求你了,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那妙药坊的东家绝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当初他们为何突然反悔,不要咱们村里的梨子?
凡事有一就有二,他们能反悔第一次就能反悔第二次。百草堂的杨东家是个正人君子,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谁忘恩负义了?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算了,我懒得跟你掰扯,耽误事儿!
大亮、大明咱们赶紧走!”
刘老汉坐在车辕上等在大门外,手里拿着个烤的金黄的白面馍馍吃的正香。
见到来人轻哼一声,把馍馍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拿起鞭子准备出发。
曾经的驴车已经换成了带车厢的车子,原来的一头驴换成了两头,嗯,驴得水的媳妇如今也出来干活了。
就在父子三人刚准备上车,不远处突然有人骑马疾驰而来,利落的在他们面前勒马停下不等几人开口问就直接说道:
“是李守财李里长吗?我们邹大人请您立即去趟县衙,有事相商。”
说罢也不等人应声,直接调转方向,往另一处而去。
李元亮伸手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那是去疏影村的方向吧?”
刘老汉等的有些不耐烦,紧了紧领口抵御四处乱窜的寒风,嚷嚷道:
“到底还走不走了?天这么冷一直待着不动我的驴都要冻坏了!”
李元明下意识看向身上裹着不伦不类的棉袄、脖颈还系着一条大红围巾的两头驴,无语的抬头望天。
一头驴过得比人都金贵,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个是药材铺的东家,另一个是县太爷,几乎不需要衡量李守财就立即做了决定。
“大亮,快背我上车,咱们赶紧去县衙拜见县太爷。”
刘老汉悠闲的把鞭子放在一边,任由两头驴自己往前走。他从怀里掏出没啃完的馍馍,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包肉干吃的不亦乐乎。
肉香味渐渐弥漫在整个车厢里,勾起了父子三人肚里的馋虫。今日他们起了个大早一直在忙着收拾自己,早饭只草草吃了几口。
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咕咕’叫了起来。
忍受了一路的饥饿终于挨到了县衙,却被衙役告知还有人没来须得在外面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坐着牛车晃晃悠悠而来的钱广进和赵富贵。
冻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的李守财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为何不能进屋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