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崽子埋在这了,让他们注意安全就是不听,看着被埋住的人就是要去救,结果被余震砸里面了,最大的才19啊,都是好兵。”
“还有这里,两个小崽子被地下水不知道卷去哪了,这兵当的到最后也尸体都找不到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地震可怕,但最可怕的还是余震啊,摇摇欲坠的楼怎么就砸下来了呢。”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救不了的人就不要救,先保护好自己,说多少便就是不听,还和我讲大道理,说什么自己是人民子弟兵不保护人民还算什么兵?这些道理我不比你们几个小崽子懂吗?”
……
……
中年人走走停停,每停一次都会从他嘴里说出一个个让博越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消息。
在此之前,遇难者博越一直想的是那些灾区民众。
却从来没有想过战士们在营救时也会有遇难。
且还不少。
博越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有些麻木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此刻能说什么。
只能跟在中年人身后,跟随着他的脚步默默鞠躬。
都是最可爱的人,也只有他们值得所有人敬爱。
和平年间,有些人觉得军人无用。
可真是被人们冠上无用之名的军人,不论什么地方有难他们都会冲在最前线。
永不回头的逆行者,他们值得一声英雄,也应该被所有人铭记。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唠叨,你别嫌我烦,行了地方到了,就是这了。”
中年人露出一抹苦笑,指了指周围已经分不清建筑物的区域,停了下来。
博越抬眼望去,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一般,入目所及的所有地方被人头所填满。
随处了听到的紧急呼声预示着这里的忙碌。
道路的尽头博越看到了一顶顶的帐篷。
不过更多的还是医护人员和军人。
随处可见的白大褂和军装,配合上一道道奔跑的身影,让博越彻底傻了眼。
来之前他想象过很多次这里会是怎么样的。
甚至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是什么样,他都可以接受。
但却唯独没有想过,这里是这样的乱。
乱到他从未想象过这些人是军人。
扔掉所有纪律性,只有救人救人救人,他们如同救人机器一般跑前跑后。
见到中年人这位上司,也不会让他们有半分的驻足。
“行了,你们自己转转吧,最近余震很少很少了,别乱跑就行。”
留下一句话中年人挽起衣袖向着帐篷走去。
博越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化为一道叹息。
“老板……”
“拍点照片吧,在不影响他们的同时,尽量采访一下。”博越声音很轻,好似没有情感一般下着命令。
众人得到指示,开始散去。
不消片刻,原地就剩下了安安和他。
“怎么了?傻了?”博越想笑着拍拍这丫头的头,但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没有,就是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的,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的?”
“他们可是军人啊,神圣的军人,怎么能做这种事,不应该向电视里那样只负责警戒吗?”
博越抬腿向前走去,安安紧随其后。
“即使在怎么让人不解,但不可否认的是每当我们遇到天灾或者人祸,他们都是挡在所有人面前守护神。”
“守护神?”
“是的,他们值得这个称呼,守护神,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壮举,让一个有一个的奇迹在这片土地诞生。”
博越突然回头看着安安,很认真的说道:“他们可不是只会警戒和站岗!”
安安重重的点了点头,用一双肉眼试图把周围的一切都记下来。
以前也在网络上看到过军人是如何如何的伟大,但安姐心里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伟大?伟大在哪?
在这丫头心里,军人的第一印象是严格的筛选标准。
再说了,和平年间军人再怎么伟大又能做到那一步?
今天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原来他们不是只会站岗和警戒,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有他们跑过的印迹。
他们不是无用,而是不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成炫耀的资本。
但相对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被每一个人所铭记。
他们值得一切嘉奖和赞美。
他们不该只做民众背后的守护神。
两人一路走着气氛有些沉默,空气里充满了压抑。
听着道路两旁时不时传来的哭泣声,两人都控制着自己不去看。
在这地方待的久了,他们都可以很完美的控制自己的善心。
在这里发善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直到一个小女孩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准确来说不是拦住,而是挡住了。
女孩一手提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旧行李包,一手在地上捡着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碎肉,面色呆滞眼里早已没有了光。
安安见到这一幕再也控制自己的善心,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温柔道。
“这些肉不能吃了,别捡了,我给你擦擦。”
女孩恍若未闻,依旧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在安安第二次重复时,她才抬起头看直视安安。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呢,麻木,空洞,从两只眼睛里安安竟看不到一丝对生活的希望,满是慕然和决然。
“我不吃。”
女孩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很久没有开口让女孩有些不适应。
但第二句就顺畅了很多。
“这是我爸爸。”
安安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手掌剧烈抖动,嘴唇颤抖硬是丧失了行动能力。
博越也一瞬间脑袋空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双眼没有了焦距。
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傻了,两人都傻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能说什么呢?又或者眼下的情况他们又能做什么?
回应两人的是女孩默默的动作,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动作。
两人如同受了惊吓的孩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