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辰前世身在仙界，虽然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但终究是一片繁华与兴盛。
    无空黑界的时空战场虽然残酷，但那也是三界万族争锋和妥协共同应对域外威胁的场所，宏大、热血、残酷、命如草芥，但却展露出昂扬大争的盛世宏景。
    此后三百年，方道辰都很难摆脱此地给他带来的心志上的冲击，他知道自己被人种下了心魔，他必须自己渡过去。
    随遇而安，方道辰很想知道那些不知名的存在，会再将自己引导去哪里。期间方道辰又遇到了不下三十个类似蓝星和地球那样的光团，其内部星辰构成、文明特征、种族等与蓝星、地球也是九成以上相似，甚至不少文明星球就叫做蓝星或者地球。
    方道辰已经完全麻木，这是有人在以宇宙为背景，在做什么试验吗？曾在仙界古籍中了解到的一个名词跳入脑海：星际牧田。
    仙界上古有神明，其中凶残阴狠流毒天下者称之为魔神，曾将万族豢养禁锢在星系或者小世界之内，宛如种庄稼一般一茬接着一茬收割，以万族生灵的血肉、神魂为食。
    最后一个这样做的种族是金乌族，此后万族崛起势均力敌，“星际牧田”这个词语和背后所蕴含的残暴从此消失在仙界中。
    直到近代仙界诞生了吞噬型魔修，走的修行道路与“星际牧田”颇有相近之处，曾有绝世大魔头以一个凡俗界的王国为豢养场所，吞噬过亿万生灵。
    从某个角度来说，凌霄宗的宗布衣，净土最大的叛徒那琏真迦走的也是这个路子。吞噬他人血肉神魂甚至修为，只要能够压制、消弭或者融合不同血气和驳杂的神魂污染，修为的提升如同坐火箭，百日飞升都有可能。
    就连方道辰的吞天魔功如果不加限制，还是同样的路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道才会这样无欲无求，修仙者什么时候知足过？
    修仙是天底下最大的贪婪和欲望，修仙者从来都是从天地中索取，却几乎从未有过回馈，除了那些真正开创出新世界的未知存在。
    方道辰若有所悟，他在阿拉奇星域和地球时，曾分别对陇枭和方蓝方柔兄妹说过：术无分正邪，人却有高下；但凭本心，自食因果。
    这个空间和仙界是在同一方宇宙吗？这个情况会是“星际牧田”吗？无数相同的小世界，相似的星系构造、文明特征、种族，仿佛工业化的“种植”流水线，的确是高度相似。
    按照仙界古籍记载，收割者的收割周期并不相同，针对普通人的星系是以收割血肉为目的，通常以该星系的一个百年纪年为周期。
    针对修士星系则是以千年为时间周期，除了收割修士血肉和神魂之外，对于修士星辰上的普通人和修为低下者并不急于收割。
    更有高明的收割者将修士星系经营得宛如洞天福地，提供修炼功法，设定修炼等级，构建飞升体系，诞生出无数强大的修士供收割者吞噬。
    但是方道辰的直觉不这样认为，自从他想起“星际牧田”的情况之后，曾在这些星系中亲自上天入地仔细追索，也没有发现任何与之有关的痕迹。
    在各个文明星辰上，方道辰也没有见到过有类似于收割者的历史记载。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再高明的收割者，经历过无尽岁月的种植和收割，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除非……
    方道辰打了个寒颤，除非每收割完几茬“庄稼”，收割者就将土地重新翻整一遍，将上一批“庄稼”全都连根拔起销毁，然后重新种上新的种子，静待其开花结果，如此周而复始。只是，这个周期是不是又太长了？
    方道辰想不通，最近气息和情绪出现剧烈波动的情况越来越多，他不能再继续追究下去，这些负面情绪会增大心魔的力量。
    进入蓝星外空间第九百年，方道辰掉入一个空间漩涡，被传送到一片规模相当于数个星域的魔气海中。
    此处魔气浓郁得凝结成了液态，宛如一片浩瀚无边的星际海洋，星辰在其中就像一座座浸泡着的岛屿，曾一度让方道辰以为来到了魔界。
    魔气汇聚天底下最污秽和负面的情绪，粘稠阴郁无比，这是一种更容易在虚空中聚拢并蕴育魔灵的能量。
    这片魔海竟然难得地蕴育出了魔族生灵，魔海中央更是诞生出了了不得的魔物，凶戾气息铺天盖地，神识稍有触之便神魂欲裂。
    魔气中蕴含的强烈负面情绪深深刺激了方道辰的心魔，终于在某一天汹涌爆发，为了压制和消弭心魔的控制，方道辰不得已催动了久未修习的天魔炼狱经，试图利用天降魔雷来磨灭心魔。
    由于魔气的侵蚀，此后百年，方道辰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魔海中流浪，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浑噩噩地修习天魔炼狱经中度过，不知道人世变幻，岁月几何。
    百年之后，魔海中的魔物无不瑟瑟发抖，皆因魔海诞生了一个极其凶残的魔头，喜怒无常不分敌友，招惹之必被连皮带骨吞噬得一干二净，凶残程度尤胜魔海中心的魔王，压得一众魔物胆战心惊，就怕哪天不小心招惹到这个魔头粉身碎骨。
    诞生了些许灵智的魔物凭借着本能汇聚到魔海中心，万魔朝拜恳求魔王出手诛杀此獠以正秩序。
    魔王出山邀战魔头，亿万魔物围观呐喊助威。本以王者对决将会成为魔海有史以来最惊心动魄的大战，结果那魔头凶焰滔天，仅一拳就轰碎了魔王的脑袋，下一秒利爪穿胸捏爆魔核，紧接着巨大的吸力突然浮现，数息之内就将魔王的血肉吸收一空。
    亿万魔物抖若筛糠五体拜服，无一敢直视笼罩在滔天魔气中的凶戾魔影。不知是谁先呼喝称颂，随后亿万魔物齐声高呼大王威武，声震魔海亿万里波涛。
    今日始，魔海王者更迭，新王登基。
    方道辰盘坐在万灵巢内，任凭太阳炽焰煅烧着滔天的魔气和宛如黑铁浇铸的魔躯，同时天魔炼狱经在体内疯狂运转。一来可以消磨过多魔气免得腐蚀心智，二来可以加速魔气对肉身的磨砺。
    方道辰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住天魔炼狱经的运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旦开始修习，功法不运转够七七四十九次根本停不下来。
    此时他的身躯几乎全部转化为魔躯，只保留了眉心紫府、胸口气海、丹田灵海三个位置的小块躯体处于仙元的温润之下，如果连这三个部分都转化为魔躯，方道辰以后想恢复人族仙躯就难了。
    丹田灵海中的灵元近乎枯竭，原本储备的海量灵元，都被用来冲抵因修炼天魔炼狱经而侵蚀入体的魔气，如今只剩下不到原先的百分之一，被方道辰用法阵隔绝在了丹田灵海的角落里，豆子和虫子如今只能在这小范围内生存。
    丹田灵海的其他部分全都蓄满了魔元，如果此刻有魔界生灵见到方道辰，一定认为这是本族的魔王大能。
    当初魔元入体时，两种不同属性的元力剧烈冲突，差点将方道辰炸成血雾，最后方道辰拼力设下法阵隔绝两者气息，然后再徐徐运转茶经水润篇，终将两不同属性的元力调和好，同时安放在丹田灵海中互不相犯。
    这一百年方道辰的物资储备消耗得也很严重，在缺乏灵元补充的空间里，涅盘境的修为几乎没有寸进，而魔气则成为他提升修为的唯一能量，让他将天魔炼狱经修到了第五层第九阶。
    天魔炼狱经九层八十一阶，跨入第六层将是一个质的飞跃。按照方道辰自己的判断，一旦自己破入第六层，必将是仙人之下肉身无敌，就算弱小一些的天仙、真仙，他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经过数天的煅烧，散逸出来的滔天魔气被磨灭一空，方道辰此时看起来稍微正常了一些，除了皮肤略微灰色，全身遍布的紫金色魔纹之外，他还是当年那个小鲜肉。
    魔气灌体还带来一个好处，似乎因为都是负面能量，原本焦灼的心魔竟然在某一天被体内的魔气同化了，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此同时，方道辰自己也察觉了，自己的内心变得冷硬了许多，原本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种种思念，此时竟然变得古井不波。
    是时候离开了！方道辰心想，魔气锻体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再继续吸收魔元的话，恐怕自己体内的平衡会被打破，说不得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冷血的魔物。
    方道辰狠狠地将魔气灌满了上千个万灵巢空间，然后从众多魔物中，挑选了一头形似传说中的神兽鲲，同时与冥还有几分神似的魔兽当坐骑。
    这个族群的魔物自称息敏兽，天赋神通如其名，灵觉极其敏锐，对各种气息和能量波动有着超强的嗅觉。这头息敏兽年纪尚幼，被方道辰挑中时因恐惧躲在父母身后嘤嘤啼哭。
    因而方道辰给他取的名字就叫嘤嘤，还是和豆子、虫子、壶子的名字一样简单粗暴缺乏美感。嘤嘤得魔王赐名，反而却哭得更加的伤心了。
    最终，嘤嘤在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中与父母挥泪拜别，被方道辰驾驭着消失在漆黑的虚空中。
    此去经年，后来嘤嘤追随魔王左右，一路杀入九天十地，斩落无数天骄巨擘，最终以魔神之姿重返祖地时，已是漫长岁月之后。
    有坐骑代步，方道辰轻松了许多。他直接在嘤嘤脑门上刻印了一个法阵，将它和万灵巢内的魔气连接在了一起。法阵会定期给嘤嘤自动投喂魔气，无需操心它的喂食。
    方道辰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阿拉奇星域的军用便携堡垒展开，将其稳固地定在了嘤嘤的大脑袋上。
    给嘤嘤下达指令，让它循着天赋感应，向着高能反应强烈的方向一路前进，他自己则是钻了进堡垒中潜心修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