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讣告消息,马闲闲犹豫着她要不要过去祭拜。
作为女生,朋友身份参加葬礼不合适,当地习俗没有这样做事的人。
即使她去了,不仅不会有人高看张记一眼,还会认为她不懂事,认为张记不懂事。
可是她知道朋友父亲去世的消息,知而不去,于情于理也不合适。
有事不明问家人,她是有依靠的人,有爸爸妈妈指点,她会做符合朋友身份的事,不会逾越朋友的界限,不会逾越世俗的界限。
走到单位院子里的走廊,马闲闲拨打马志良电话。
“闲闲同志,是不是想爸爸了?”
撇撇嘴巴,马闲闲不想马志良,尤其不想和马志良见面。
每次见面的话题都是催她找对象结婚,她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不想再听催婚找对象的话题。
张芝也有了催婚迹象,马闲闲刻意避免不回家,不停两人在她耳边唠叨。
“爸,我有一个男同学的父亲刚刚走了,我接到他发给我的讣告。”
“他前段时间通过我找救护车,所以我们有了联系,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也告诉了我。”
“我不清楚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是去奔丧,还是不去奔丧。”
马志良沉默一下,他没想到马闲闲会遇到这样的事,他也要好好想一想。
没有结婚的女孩子,普通朋友关系,哪怕是帮了忙,也不能随意去奔丧。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传承的习俗有要求,女人不能轻易奔丧,必须有名,才能去奔丧。
“你和同学的关系如何?”
“以普通朋友亲密,但也没有超出同学关系。”
“我们是财大的同学,又是老乡关系,在学校时候相互照顾。”
想了一下,马志良说道。“按理说你接到讣告,应该前去奔丧。”
“但你是女生,还是没有结婚的女生,礼到人不到是最好的方式。”
“现在是新时代,对一些老旧习俗没有以前重视,男人女人奔丧都可以,不需要过于重视身份。”
“同学、朋友关系,以朋友身份上礼最合适,挂帐子20元,随礼200元。”
“以我的估计,你去随礼金主家也不会收,人到了就是礼,收礼金不合适。”
“我告诉你是普通朋友奔丧的习俗,去与不去,如何随礼,随礼多少,你自己决定。”
犹豫了一下,马闲闲问道。“爸爸,我是女生啊,去了是不是不合适,多尴尬啊。”
笑声从耳边传来,马志良说道。“闲闲同志,你我是党员,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要在意旧时代的老习俗。”
“你是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自己决定去还是不去,不要太在意世俗的看法。”
“你现在还年轻,认为很多事是重要的,当然,重要的事当然重要。”
“当你到爸爸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一些认为重要的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它们不过是生活的边角料。”
“而边角料就是很小一块废料,闲暇时间可以花心思雕花,丢掉也并不可惜。”
郁郁葱葱的紫藤萝,紫色的花朵低垂。
她的内心有很多决定,而每一个决定是一个方向。
成年人的年龄,不代表有符合年龄的心理,而心理成熟也不以年龄为标准。
马志良没有挂电话,默默等着马闲闲做决定。
马闲闲长舒一口气,说道。“可他告诉我了,我不能假装不知道,还是去一趟吧。”
马志良说道。“这几天晴天,自己开车慢一点。”
挂断电话,马闲闲感觉头疼。
决定是一瞬间的事,执行她的决定需要比做决定更多的勇气。
正如马志良所说,不需要在意世俗的看法,一两件出奇的事不影响她的人生。
摘下一朵紫藤萝放在手心,花开的安安静静,只做一朵盛放的花朵。
人不能安安静静,要风风火火动起来。
接到厉泉电话,彪子整个人都在兴奋。
厉泉给他打电话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这一通电话的意义。
成年男人的梦想,或者说他的梦想,一直贯穿着最朴素的理想,那就是赚钱。
工地停工时,他本能察觉到前期的努力可能会打水漂,而结果正如他的预判,只是打水漂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所有工地的材料供应商。
知道刘总死的那一刻,彪子更清楚他们提前投资的钱回不来。
刘总死了,他们之间的账也烂了,不可能去向孤儿寡母要钱。
就算是他们所有供应商想去要钱, 也要看一看刘家的态度,毕竟刘家还有一个区长在位。
刘三闻不倒下,没有人敢对付刘家人,即使死了一个刘总。
刘三闻是刘家的擎天柱,这根擎天柱还在,他们都要收起来小心思。
而他以为刘总的死是结束,更没想到刘总的死是开始。
刘三闻双规的消息传出来,台城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传播这个消息。
他不敢轻举妄动,低调的在家里带孩子。
龙卷风的可怕不仅是他的破坏力,更是他的影响力。
这个时候被龙卷风卷进去,他的小命能保住,奋斗的家业可能会付之流水。
仅仅是刘总死的第4天,接到厉泉电话,彪子知道他已经成功度过最艰难的是时候。
抓住厉泉这条线,不用在看任何人的脸色,他可以成为这一波房地产造富神话的其中一人。
蛋糕不能一个人吃,有坐下来的机遇,不用担心吃不到蛋糕。
将孩子交给保姆,彪子开车去厉泉说的地址。
古城茶室二楼,厉泉坐在临窗位置,欣赏着古城景色。
人工建造的古城,人工痕迹太重,没有历史时间的韵味,自然少了一些情致。
想起来周庄,厉泉决定下一次回魔都,要去周庄住两天。
看到彪子身影,厉泉一笑,商人对利益的追逐是无尽的,尤其是个体户,更是拼尽全力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底层的人自有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潘寒电话催促他尽快让工地开工,厉泉也想让工地开工,但开工条件必须满足他制定的标准。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失手一次是常态,同一件事失手两次,自己都要扇自己两巴掌。
开始标准制定的越高,筛选满足条件的人越多,标准降低的幅度不会太多。
求其上者得其下,求其中者得其下。
彪子来到二楼,看到厉泉所在的位置,径直走过来。
“厉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厉泉起身,笑着说道。“我给你打电话,当然要比你早到,坐吧。”
为彪子倒一杯茶,厉泉说道。“彪子,我是魔都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铺垫话题。”
“你接到我的电话,想来也猜到我找你的目的,知道我的意图。”
“我开门见山的讲,你认为你们这些供应商那些人是值得信任的,那些人不值得信任。”
尖锐的问题,彪子思考着怎么回答。
他们的谈话不私密,虽然只有三个人,不保证谈话内容不传出去。
他还要在台城混饭吃,不能砸掉其他人的饭碗。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吃饭胃口好。
“厉总,北新是大公司,有完整的部门配置,各部门通力合作,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项目部、监察部话语权重,两个部门相互制衡,既保证项目正常进行,也保证质量质效。”
“我认为部门齐心合作,没有私心,任何一家供应商都是可靠的,都是可以提供符合北新标准的建筑材料。”
笑着打量着彪子,厉泉突然感觉彪子很有意思。
不说供应商优劣,说项目部和监察部合作,也算是从人事上给出一个答案。
自古以来人治最是头疼,人是有私心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一片公心,没有一丝私心。
或许海瑞是一个没有私心的人,但千古历史,海瑞只有一个。
监管是大问题,保证监管部门尽职尽责,一片公心办事,供应商不敢弄虚作假以次充好。
台城房地产项目的监理监察要全部换掉,最好从魔都调过来,让他们负责这个项目的质量把关。
枣城、台城太近,远亲远故的关系,怎么都会找到人情放一马。
要是台城的人能够找到魔都的关系,通过人际关系腐蚀魔都总公司人,厉泉也认了这个栽。
更换项目部、监察部的人早已决定,彪子没有给出最满意的答案。
“彪子,我对供应商不了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推荐几个供应商。”
“我的标准不高,实实在在做生意的人,只要满足这个标准,你就可以推荐。”
沉默一下,彪子知道他没有退路,只能答应厉泉。
台城建筑材料供应商就那么些人,他多写几个就是,不得罪任何一个人。
“厉总,台城是小地方,能干建筑材料供应的人不多。”
“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晚饭前将合适的人推荐给你,你看可以吗?”
厉泉笑着点头,同意彪子的时间节点。
推荐人有排名顺序,选择前几名就可以,不用过多考虑。
彪子不愿意得罪人,他不担心得罪人,甲方就有甲方的底气。
“好的,我等你的电话。”
彪子笑了笑,端起茶杯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