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迅和福叔通完电话,看时间不早,提醒杨梦雪:“拜师会八点,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杨梦雪本打算穿高跟鞋的,考虑到今天有点站立不稳,实在太虚,她放弃穿裙子,穿着运动裤加运动鞋,感觉稳妥很多。
等陈迅开车走了之后,隔壁的小青算是松了口气:“老爷子算无遗策,杨梦雪今天不会出大篓子。”
光头爷爷说:“按她平时那力气,不把人摔死才怪。”
“西瓜没白送。”小青说。
两人不再说话。
小青忽有所感,去楼上静室,闭目,安静的坐着,夕阳透过玻璃窗,将房间铺满金色。
小青呼吸变得越来越柔,越来越细长,最后,呼吸停止,除了肺呼吸停止,似乎全身都进入休息状态,偏偏脑子无比清晰,周围各种细微的信息全都涌入到她脑海中。
她感受到了隔壁周玉梅拿着遥控器在换台,感受到隔壁阿姨在对着刻度兑奶粉,感受到穿着纸尿裤的小乖似乎想要站起来。感受到小区外面公路上车来车往,森林公园中鸟儿在自由飞翔。
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某种枷锁忽然就断裂了,她可以在天地间翱翔,心中升起无上喜悦,却一点都不激动,因为她的心非常宁静。
她明白,这就是老爷子经常给她讲解的境界:息。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
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
普通人休息,只不过是闭嘴,所以“众人之息以喉”,真人休息,全身心都在休息,都处于休息停滞状态,所以“真人之息以踵”,“踵”就是脚后跟啊。
她以为自己终生都无法达到这个境界,没想到,老爷子送了个西瓜给隔壁,她莫名其妙的就达到了这个境界。
这是很多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她想给老爷子说声谢谢,念头刚起,就感觉到老爷子在楼下对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爷子坐在一楼沙发,已经传递给了她信息:这就是息。
这是对她的认可。在佛教,叫印证。
过了好久,小青终于从“息”的状态中出来,下楼,对着光头老人行礼:“谢谢老爷子一直指点我。”
老爷子笑了:“小青,你我亦师亦友,后面你得化妆了。”
小青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我变年轻了?这还真是个麻烦事情。”
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外貌。
古代道家修行,入门必定装逼,只不过,古人装逼是装呆逼,现代人装逼装牛逼。古人特意为装逼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隐士。比如陶渊明就是一重度装逼犯,此人明明是隐士,偏偏名声特别大,成为一个“着名的隐士”,竟然没人觉得这是语病。
光头老爷爷说:“你得慢慢习惯。”
光头成天装,走几步路都要人扶着,装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需要刻意。
陈迅开车到“魔都太极协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距离八点相差半个小时。
放下杨梦雪,陈迅立即开车去六院。
六院门口发生三起车祸,堵得怀疑人生。好多人在路边看热闹,两个老人兴高采烈的在旁边打赌:“赌五十块钱,如果发生第四起车祸,你输。”
旁边也有人义愤填膺:“都快出人命了,你们还在赌,而且五十块一次,为什么不一百块一次呢,人命这么不值钱吗?”
“你懂个屁,赌博违法,金额太大就会被立案。”有人说。
陈迅多绕了两公里路,才避开车祸路段,进入到六院地下停车场。
陈迅迟到了五分钟。
来到上次的会议室,发现人不多,所有的人都穿着白大褂,不是说的是分享抗癌经验吗,怎么没有其他患者?
一位老医生过来,请陈迅坐下:“陈先生,我们本来是安排你给其他患者分享抗癌经验的,最近刚好出了点事,我们领导没同意,所以就修改为直接跟哦我们医生分享。”
陈迅懵逼了:“医生您好,我一个患者,分享抗癌经验,对医生没任何用啊。”
“有用,非常有用,因为我们的统计数据出现异常了。”
“统计数据出现异常,怎么回事?”
老医生扶了扶眼镜,说道:“1979 年,一位名叫埃尔维塔·亚当斯的女性,在纽约帝国大厦跳楼自杀。她从86楼跳下,被一阵强风吹回了到85楼。”
“这不是很好吗?”陈迅问。
“很不好。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前,帝国大厦自杀成功率一直是百分之百,亚当斯的事件发生后,自杀成功率变成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很多人去博那不到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自杀人数因此而变得更多。”
陈迅问:“您的意思是,数据出问题,会诱导人为放大这种危险行为。”
“对,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病情,根据我们的统计数据显示,你这种情况,存活时间为6个月,你存活了一年多,从目前情况看,你病情不但没恶化,还在不断变好。我是医生,能让绝症病人多活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因此,我想请陈先生分享一下,您做了哪些措施。”
陈迅明白过来,他作为一个特殊案例,如果能用在其他人身上,能救更多的人。
既然这样,潘豆子帮他写的演讲稿很显然不能用了,那演讲稿带着搞笑和夸张,不适合严谨的医学。
陈迅把自己从检查出病情之后,跟邻居吵架,把小区老头老太气得半死开始,讲了自己如何不管不顾,后来遇到老中医,向死而生,整个过程,除了中奖,其他事他都说了,包括他和杨星宇联手对付唐家兄弟和徐媛媛的事情,也都说了,很多医生听的过程中都没忍住笑,还不断给陈迅鼓掌。
“陈先生,你妻子怀孕,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我觉得这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一位医生说。
“让绝症患者怀孕难道也要用于临床?”一位实习医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导师是谁?”另外一个医生性趣十足的问。
开过玩笑之后,大家继续,场面相当和谐。
陈迅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戴着潘豆子刻的那个小乌龟,他从脖子上拿下来:“我一个同事恶心我,给我雕刻了一个小乌龟,刚刚那位医生说,心理因素也能影响病情,乌龟会不会暗示我要长寿?”
老医生正要否定陈迅的话,说陈迅封建迷信,忽然闻到一丝奇异的香味:“陈先生,你这个小乌龟是用什么东西雕刻的,味道很怪。”
陈迅天天戴着,没感觉到味道怪:“应该是木头,别人送我的。”
“能切一小块给我吗,我想拿去分析一下成分。哦,算了,切了就不好看了。”
“我家里可能还有点剩下的木块,我去找找看。”
老医生说:“太感谢了,陈先生,从今天起,以后来六院,都不需要排队。”
陈迅心想,还是尽量别来的好。
陈迅忽然接到杨梦雪电话:“老公,你在六院吗?”
“在,你拜师顺利吗?还有多久结束?”
“你别走,我们马上来六院,紧急抢救,骨伤科。”杨梦雪声音很急迫。
“怎么回事,你拉肚子拉骨折了?”陈迅怀疑杨梦雪拉肚子虚脱没力气摔伤了,心中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