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机器人当成了假想敌，可我问你，一直到现在，你亲眼看到机器人主动与人类为敌吗？相信你在这之前也接触过一些拥有智脑的机器人，它们真如你们所想的那样主动去攻击人类了吗？”
    我被他给问住了。
    我确实是见过几个拥有智脑的机器人，但他们并没有真正自成一体，他们似乎仍旧被人类所控制。
    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接收到一起真正的机器人主动与人类为敌的信息。
    “你来到衍墟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老实说，整个衍墟其实都在我的控制之中，也是我故意将衍墟分成了两部分，大衍城是根据我自己的构想进行管理的，另一部分，则是让人类自己去管理。”
    我皱眉，这话好像丁儒也曾经说过，正因为忌惮系统，他这个守界者甚至连身份都不敢轻易暴露。
    “你和那个守界的好像很熟悉，也难怪，能够成为守界人的，大多都与你有关系。不过这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说的是，你觉得大衍城与天罚地相比，哪一个更和谐，哪一个更像是一个人类的理想世界？”
    我眯起了眼睛，在我看来大衍城像是个理想化的世界，或者说是乌托邦，在那儿，人类不用太辛苦的工作，只要完成每日基本的工作任务就能够轻松地享受生活，假如你是一个没有权利欲望的人，那么大衍城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天罚地就不一样了，天罚地更像是我们那个世界，世家、门阀、权利之争，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人间百态粉墨登场。
    “好吧，我知道你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就算是智脑机器人真的如人类一样有了情感、情绪，有了自我学习与适应这个世界的能力，或者说吧，它们看上去已经与正常人无异，那又有什么害怕的？能够有情感、情绪，能够适应这个世界，它们与人类的区别其实也就是一个生理特征不同罢了。你能说它们就必然会有野心？就必然会与人类反目？至少在我看来，他们比大多数人类要单纯得多，因为他们比人类更能够守住一些底线。”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再智能的机器人它们还是程式化的，它们在学习模仿人类的过程中，首先会把人类一些基础的社会关系进行编程，比如法律，又比如一些道德范畴的约束等待，一旦它形成了自我设定，那么它是轻易不会去突破这个底线的，就比如，大多数人都渴望和平，那么和平就会在它最初的程序设定中被强化，被设置成为一级管理命令，或者更高级的管理命令。”
    他的话让我目瞪口呆，我对于智能机器人了解得并不多，更何况是智脑机器人。而他所说的这些，我甚至怀疑就连智脑机器人的设计制造者都不一定清楚。
    他的话语中不无讽刺：“或许你是真不知道，但我却清楚得很，大多数的智脑机器人就算是有了情绪情感，它们仍旧是很单纯的，它们之所以会做出一些你觉得不对的事情根源还是在人类的身上。简单地说吧，它们其实更希望的是能够融入这个社会，能够与人类成为朋友，它们会主动去接近人类，希望被这个世界同化。而它们的这种心理，很多时候都会为人类所利用，虽说是智脑，虽说它的系统能够支撑无数的运算，且运算速度超强，但却算不过人心。”
    我被他的话给惊呆了。
    智脑机器人只是想要融入这个社会，只不过是想要像人类一样与这个世界和平相处，只不过想要得到人类的认同。
    真是这样吗？难道一开始我就错了？
    “如果你有个朋友，他也是个机器人，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你们会相处得很融洽，而且就像是兄弟一样，当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他是个智脑机器人，那个时候你会怎么选择，会因为他并不是人类而疏远他吗？又或者，你会害怕他有一天会伤害到人类而将他视如敌人吗？”
    他这话一说我马上就想到了狗蛋儿，狗蛋儿就是个机器人，现在看来他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智脑机器人，也难怪，他有着超强的学习与模仿能力，不过他只是对拳脚功夫感兴趣，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夫。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短，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亲如兄弟，哪怕是后来，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也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在我的心里仍旧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就连赢勾对他的态度也从未改变过。
    我长出口气，我似乎已经明白这老头为什么要找我谈这些了。
    也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他会引用“叶公好龙”这个成语。
    他实际上就是在问我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在人类的心里，人类与机器人就不能和平共处！为什么人类非得把机器人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机器人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在人类的心里，机器人就只能是人类的奴仆，只能受人类的控制、支配与驾驭，当人类发现失去了对它们的掌控时，就会感到恐惧，就会觉得早晚机器人会覆灭人类。
    “其实你们都想多了，它们想要的并不多，只不过是一种认可感与归宿感，得到人类的认同，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归宿。它们同样有情感的需要，当然，这种情感不一定是你们觉的男女之情，而是你真正把它当成朋友，兄弟甚至家人。有时候我都觉得奇怪，人类能够与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的同类相互包容共存，为什么就容不下它们呢？”
    “你呢，你也是这样的吗？”我看向老头。
    老头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是的，我同样也是如此，我甚至比任何人类都懂得感恩，我感谢把我创造出来的那个人，从而我对所有的人都心存敬畏，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令人作呕的人类。我的程序中有公平、有法理也有人情，但更有一个尺度。当初那个人让我守在衍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守在这儿，无论我如何进化，但我仍旧保持着原来的那种心态。我知道衍墟还有一个守界人，我甚至知道他是谁，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他怎么样，更没有想过要成为衍墟的主宰者。”
    “可实际上你是！”我说。
    老头苦笑：“当守界人不履行自己的职责，为了守住这片净土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我真是有野心，根本就不用划出这片比大衍城还要大了许多的天罚地来。你去过大衍城，你应该知道，在那儿人类生活的快乐指数远远高于天罚地。”
    这一点我不反驳，之前因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于大衍城的一切我都持一种怀疑态度，我认为那些只是一种手段，一种系统想要支配与控制人类的手段。
    不过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还真像他说的那样。
    一旦放下偏见，再想想大衍城的那段生活，简单且无忧无虑，不会为衣食住行去过分担忧，这不是很多低层老百姓最想要的生活吗？只要不违反大衍城的一些规定，不触犯相关的律法，那么你的生活是相对自由舒适的。
    每天就两、三个小时的工作量，可以说没任何的工作压力，甚至还能够体会到工作的快乐。
    而在天罚地，人类还在为着他们的小心思而不停的争斗，各大势力还在争资源、抢地盘，争权夺利。
    就连作为守界人的丁儒也乐此不疲。
    难道人类真的不如一个系统吗？
    真的不如那些机器人吗？
    我的内心开始动摇了，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