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被拖拽起来的蔡启超，声音凄厉刺耳。
这一声呐喊，撕心裂肺，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看到他大哥蔡启荣，一动不动的仰坐老板椅。
额头有血洞，两眼鼓起纹丝不动。
显然已经被一枪爆头，当场打死了。
所以……
蔡启超哪怕喊破喉咙，蔡启荣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哥，你说话呀哥！”
“特么的！谁让你们开枪的？谁开的枪？”
“居然敢打死我哥，我他妈跟你们拼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蔡启超疯狂的大喊大骂，使劲儿的疯狂挣扎。
就像被强行拽拉出猪圈，要被杀的过年猪。
好几个缉毒警一起上，才勉强将他摁住。
他的疯狂，不仅仅是因为大哥被击毙的愤怒，还有他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恐惧。
这些年他自己干过什么事、办公室保险柜里又藏了什么东西、被抓后会面临什么刑罚……
他自己心里，当然一清二楚。
另外。
几秒前，他还在戏耍梁会计，仿佛逗狗似的无情捉弄。
而现在，他不仅失去了最亲近的大哥，自己也从有钱有势，喜欢玩弄他人的毒贩子，变成了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嫌疑犯。
愤怒！不甘！恐惧！绝望！
大量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由自主的疯狂辱骂和挣扎，似乎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然而……
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挣脱几个人都束缚。
一个人的体力再好，也不可能持续不断的谩骂挣扎。
尤其是经过走廊，被无数人目光复杂的注视之下。
平日里很爱装逼要面子的他，犹如被扒光了扔大街上游行。
特别是平日里，那些对他巴结讨好、阿谀奉承。
哪怕被公然调戏，也不得不嬉笑相迎的女员工和小姐们。
当着她们的面，被几个缉毒警扛死猪似的带走，实在是丢人现眼。
“超哥！！”
前台的阿美，忽然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瞬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捅进了蔡启超的胸膛。
他一下就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挣扎。
仿佛认命似的被抬出店外，铐上脚链，关进警车尾厢。
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双腿被铐上，双手还被反铐的蔡启超，浑身无力的靠着不锈钢围栏。
两眼空洞无神的，看着越来越多荷枪实弹的警员，进入自家的ktv。
视线微微偏转，又看到了停在店门一侧，威武霸气、气场十足的战龙suv。
“完了！都他妈完了！”
“老子的豪车！老子的别墅！老子的千万家产！”
“这一下，都他妈彻底完蛋了，完蛋了啊！！”
砰砰砰！
蔡启超又气又恼的，疯狂用头撞向不锈钢围栏。
这辆警车的尾厢，用比拇指还粗的不锈钢，焊了一个笼子。
除非是有盖世神功，否则根本别想挣脱逃出去。
而蔡启超狠狠用头撞了好几下。
也并不是想要用头撞烂不锈钢，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一通。
就在他懊悔不已之时。
楼上总经理办公室内。
马云涛等人，并没有忙着搜查罪证，反而是忙着在给梁会计催吐。
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突然响起的枪声……
几秒前还在戏虐捉弄他的蔡启超，转眼间就被强行带走……
只是毒瘾发作，人还没彻底发疯的梁会计，自然是吓得不轻。
他也来不及点火炙烤锡箔纸了。
惶恐至极之下，就干脆把都装了一些冰的塑料袋、锡箔纸，囫囵吞枣似的，一并给塞进嘴里咽下去。
且不说锡箔纸和塑料袋，吞食进肚子里，本身就存在不小的危害。
生吞进肚子里的毒品，一旦被胃肠道吸收，就会引发急性中毒。
所以……
这可是要死人的！
甭管梁会计是不是毒贩，既然被看见了，缉毒警们肯定就会救。
马云波将他死死侧身摁住，杨健用力掰开他的嘴。
事发突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上手抠。
没抠几下，梁会计就突然猛烈挣扎。
杨健和马云波刚一松手，他就扭身趴地，哇哇狂呕。
看到他将锡箔纸和塑料袋，都吐了出来。
杨健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
而是从茶几上，拿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
趁梁会计不注意，突然拽起头发，让他不得不后仰张开嘴。
将矿泉水瓶直接怼嘴里，杨健手上发力，将水强行灌进去。
没灌几下，梁会计就使劲儿挣扎。
杨健松了手，他双手撑地，又一次哇哇狂吐……
马云波有些傻愣愣的，半蹲在旁边。
他曾以为自己在东山干了这么多年缉毒警，都当上大队长了，算是雷厉风行、敢打敢冲。
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从京海来的杨健，才是真的猛。
先是蔡启荣从办公桌底掏出枪，还没开火，就被杨健精准无比的一枪爆头。
然后给眼前这个生吞毒品的瘾君子催吐，掰开嘴用手抠，又强行灌水进一步催吐。
真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而且不管是一枪击毙了毒贩，还是把人搞得哇哇狂吐。
杨健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仿佛不怕脏，更不怕死。
当然。
看着这地上，一大滩的污秽呕吐物。
马云波隐隐觉得无比恶心，但杨健依然是波澜不惊。
看来他还一点儿也不怕恶心。
“稳妥起见，让人把他带去医院洗个胃！”
杨健说了一声后，便起身掏出一次性医疗手套戴上。
先是来到办公桌后，看了一眼早已死透的蔡启荣。
随后便拉开抽屉，开始例行搜查。
马云波恍然回过神来，招手让人将梁会计带走。
“不关我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无辜的，我是清白的，我……我的金手镯……我的金手镯……”
“少废话，赶紧走！”
缉毒警拽起梁会计，还没带出办公室，他便轰然倒地，开始抽搐颤抖。
“抬出去，拉去医院，这一看就是毒瘾发作了！”
蔡永强吩咐一声，走了进来。
“马队，各个包厢已经初步搜查了，暂时没有涉毒人员，要不要全带走尿检？”
“当然要，统统带走！”
马云波说完后，又急忙补充道：
“还有，你赶紧把蔡启超带回去突击审讯。”
“他们兄弟俩，肯定还有不少毒品，藏在别的地方。”
“明白。”
蔡永强快步离去。
而马云波和杨健，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保险柜前。
见杨健蹲在保险柜前，认真观察研究。
马云波忍不住笑问道：
“你们京海警方，都像你这么生猛吗？”
“生猛吗？”
杨健自嘲一笑。
“要是不生猛一点，咱们恐怕就有人死在这儿了！”
马云波微笑点了点头。
低头仔细瞅了瞅保险柜后，拿出手机准备叫人。
这种进口的保险柜，可不是他们缉毒警能打开的，必须让局里派技术人员过来。
不过在打电话之前，马云波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坐在办公桌后，你应该看不清楚，他从桌底下拿什么吧？”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是拔枪出来……”
杨健冷然一笑。
“我相信我的直觉。”
“既然早就知道他们是毒贩，误杀的概率就很低。”
“就算真误杀了，又如何？我宁愿被追责被判刑，也不想死在毒贩手里，更不想事后痛苦懊悔的，守在同事坟前哭。”
马云波的笑容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上了一课。
以前对待毒贩，似乎过于宽容。
他们连贩毒这种掉脑袋的生意都敢做，自然早就丧失了人性，无法无天。
如果今天不是杨健跟着一起参与了行动，那么会发生什么？
蔡启荣与蔡启超兄弟俩，不会反抗吗？
大喊一声放下武器，双手抱头，他们就会乖乖听话吗？
真要这么听话，他们就不会贩毒了。
对毒贩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马云波真是不敢细想。
如果杨健没有果断开枪，一枪击毙了蔡启荣。
他突然从桌底掏出了枪，砰砰砰的一顿乱射。
冲进来的自己和同事们，还能毫发无损吗？
不管是自己中枪，还是同事中枪，都会让这场行动蒙上阴影。
所以……
面对丧心病狂的毒贩子，该出手就出手。
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极有可能会付出鲜血，乃至生命代价。
而且杨健第二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早就知道蔡启荣兄弟俩是毒贩，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
那么就应该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束手就擒的。
对付穷凶极恶的毒贩，本身就应该用雷霆手段。
先发制人，打死打伤，又有何妨？
这可是为民除害，利国利民。
难道领导还能不理解、老百姓也不支持？
他们又不是已经抱头蹲下，没有任何危险举动。
退一万步说。
在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误杀了他人，也罪不至死。
蹲几年监狱，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亲人伤心难过。
“有道理！”
“回头我就给兄弟们开会，好好改变一下思想。”
“妈蛋，咱们干缉毒的，本身就危险性极高，可不能拿自己的宝贵小命，去赌毒贩子会束手就擒。”
说罢，马云波拨出号码。
“喂罗局，是我，咱们顺利击毙了持枪反抗的蔡启荣，活捉了蔡启超，现在怀疑他们有毒品藏在保险柜里……”
……
塔寨村。
熟睡中的林耀东，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开台灯。
一看来电号码，瞬间来了精神。
“喂陈哥，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
“什么？金百利ktv被扫了？什么时候的事？”
“蔡启荣死了？那他弟弟蔡启超呢？已经人赃并获了是吧？”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跟他们最近并没有来往，他指控我，我也不怕，没凭没据，我怕他干什么？”
林耀东强装镇定的，笑呵呵的回应几句后。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却已经是冷汗湿了后背。
这明明是大冬天的，都快过年了。
只穿了一件睡衣的他，却感觉莫名的心慌燥热。
放下手机，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太不可思议了！
太过于突然了！
他白天还曾和蔡启荣通过电话，说风声紧，劝他停一停。
结果现在却突然听说，他武力反抗被当场击毙了。
虽然心里觉得，这王八蛋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可毕竟是合作多年的伙伴。
现在突然听说被干掉了。
林耀东的心里，自然也很不舒服。
脑子懵了好一会儿，他才赶忙拿起手机，打给二弟林耀华。
“喂，老二，蔡启荣兄弟俩出事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想立刻销毁所有原料和毒品。”
听到这话的林耀华，陡然心惊。
“不是吧大哥？那可都是钱啊！”
“咱们不是答应了老刘，要尽快给他第二批货吗？”
“原本时间就紧张了，你还让大伙儿销毁，这……这生意还怎么做？”
林耀东摘下眼镜，“那你说怎么办？”
“现在风声太紧了，我很担心咱们塔寨也被突击搜查。”
“不可能！”
林耀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咱们村里村外，二十四小时都有明岗暗哨，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偷偷溜进来。”
“即便警方要来突击搜查，咱们也完全有足够的时间销毁一切，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大家都等着交第二批货，大赚一笔，拿到分红过一个肥年，你突然让大家销毁，这年还怎么过？”
在林氏家族中，犹如管家似的林耀华。
相比于风险，他更看重金钱。
钱要是赚不到，人心就要散。
人心散了，还怎么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制贩毒？
而他这么一说，林耀东也渐渐冷静下来。
“对啊！”
“蔡启荣兄弟俩的金百利ktv，在市区本身就很容易被突袭。”
“而咱们塔寨，却犹如城堡似的固若金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耀华大声道：“对呀！越是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咱们越是要冷静淡定。”
“他蔡启荣兄弟俩被抓，是他们的事，跟咱们塔寨有什么关系？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那些条子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不仅没有被吓破胆，反而还抓紧时间生产，准备卖更大的一批货！”
林耀东连忙道：“老二你说得对，我刚才真是被吓糊涂了。”
“这样，你让大家加紧生产，尽快准备出货给老刘。”
“我明天带一些长辈进市区，大摇大摆的采购年货。”
“当然，村里村外的巡逻警戒工作，必须要有所加强，咱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耀华笑道：“放心，老三早就安排好了，家家户户都备足了强碱。”
“真要有事儿，把原料和毒品扔水里，再把强碱倒进去，还能剩个啥？”
林耀东哈哈大笑。
这一笑，自然立马轻松了。
“对了大哥，蔡启荣兄弟俩出了事，或多或少肯定会影响到你。”
“你天亮后去市区，极有可能会被传唤去问话，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耀东闻言笑道：
“老二你放心，要是装傻充愣都不会，我还混什么混？”
“他们真要有证据，就直接拘捕我，要不然，问话？问什么问？”
“我跟他们兄弟俩的交易，可从来都是相当隐蔽，既没有供货协议，也没有银行转账，甚至我连面都没露过。”
“他蔡启超真想要戴罪立功，张嘴疯狂咬人，能咬到我身上吗？证据拿出来啊！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贩毒？”
兄弟俩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被吓得胆战心惊。
挂断电话后，林耀东反而放心大胆的睡了个好觉。
因为他觉得，蔡启荣兄弟俩出事后，他正好顺理成章的彻底放弃国内市场，以后专心做出口。
只要毒品不再国内出现，统统经由刘浩宇销往了海外，那么暴露被抓概率，就进一步降低。
几个小时后，天亮了。
有恃无恐的林耀东，吃过早饭，不慌不忙的带着一群大爷大妈，准备进市区采购年货。
正如兄弟俩预料那样，刚出村没多久，就被一辆警车拦下。
“林耀东，有人指控你涉嫌制毒贩毒，现在请你下车，跟我们走一趟！”
“谁指控我？”林耀东故作惊讶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
杨健漠然站在警车旁，目光如炬的盯着林耀东。
“好啊，配合警方查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嘛！放心，我一定配合！”
林耀东笑容云淡风轻的下车。
目光扫过杨健和马涛两人，忽然蹙眉问道：
“这两位警官挺面生啊，是省厅派来咱们东山的吗？”
“你有权问这个吗？”
杨健冷声反问一句，让林耀东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铐上，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