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拉紧孩子,加快了脚步。
但是,老弱又怎么快得过少壮,没走几步,两人就被拦了下来。
“老家伙,今儿收获不错是不是?识相的话,就快快交出来。”
为首的人并不精壮,但是看其身材相貌,那肯定是吃喝比老人这种家庭还要好的。
“这位爷,俺就只有一些白面和几文钱,没多余的了。”
老人护住孩子,声音颤抖,面对这些少壮,他果断选择妥协。
世道就是这样子,一边是京城、天津,这种大城市的良好治安,但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潜藏着数不清的黑暗。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人不敢拒绝对方的要求。
当即,他就掏出被包裹着仔细的铜钱,还有那背在身上的布袋。
“只有这些,爷,真的,俺没说谎。”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对着一个小自己一半还多的人喊爷,其态度卑微到地底。
“啧,没钱还会进那么好的成衣铺?”
那年轻人扯出邪魅狂狷的笑容,丝毫不相信老人的话。
“去,将他衣服扒了,好好搜。”
年轻人昂首,鼻子看人,指着老人说道:“别忘了旁边那农家子。”
“爷爷。”
孩子的心思单纯,只知道,对方是要来欺负人的,但是,他也知道,反抗的话,下场会很惨。
他躲在自己爷爷的身后,是懦弱,是胆小,也是最佳的保命方式。
“娃儿,别怕。”
老人拍了拍孩子的肩膀,随后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天气已经很凉了,麻布虽然没棉衣那么保暖,但至少可以保住让人活下去的温度。
而这些温度,正随着老人的动作,逐渐落到了地上。
寒风吹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几个年轻人看着老人听话的样子,那享受支配他人的权力感让他们笑了出来。
“看这老货,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看来还真没多少钱财。”
“有这白面也够了,这白面可是顶好的。”
布袋被打开,手指沾了一点,捏在指尖搓了搓,然后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下。
“这个不要拿。”
孩子泪眼婆娑,伸手紧紧抓着那新买的衣服。
“找死!”
年轻人粗暴地甩手,直接将孩子给甩到一旁。
赤条条的身体在地面摩擦,皮肤擦出了血痕,皮肉里镶进了砂砾。
“娃儿。”
老人连忙跑过来,紧紧抱住孩子,大喊道:“爷,娃儿小,不懂事,您要就拿去。”
说着,他连忙拍着怀中的孩子,安慰道:“娃别怕,咱不要,咱不要了。”
孩子只是抽泣,没有大声哭出来。
虽然不是很懂事,但是看到爷爷这样子,他知道,哭出来只会让对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而那些年轻人,胡乱踢着地上的衣物,口气不屑道:“还以为能进成衣店的有点钱,没想到也就十文,穷鬼。”
说着,他们还不解气,直接朝着老人和孩子吐口水。
头上黏糊糊的,但是老人不敢擦,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护住孩子,努力不让孩子受到侮辱。
不要反抗,不要多说,忍一忍就能结束了。
老人抱着孩子,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
或许是老人的做法起效了,对方觉得有些无趣。
“这成衣估计还能卖些钱,今儿回去吃饺子咯。”
为首那人颠了颠手中的铜板,又拍了拍布袋,说完还不忘踢一脚老人。
对方反抗才能让他们有欺负“强者”的感觉,可面对一滩烂泥,真是没有丝毫的有趣可言。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几人要走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老人慌忙回头看去,那是成衣店的导购,老人张了张嘴,原本要说出的话却变成了:“这里没你的事。”
导购看向老人,随后似乎是没听到一般,迈开步伐走了过去,目光注视着几个年轻人,问道:“拦路抢劫,你们这是犯法!”
闻言,几个少壮笑了,笑的很张狂。
“我铁山靠行事,何须在乎律法,在这里,我便是法!”
那为首的年轻人左右转头,然后两侧的人就直接靠向那导购。
见状,导购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反倒是扬起嘴角笑道:“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不知道百姓成衣铺乃是京城商会的产业?”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京城商会的名声,因为圣人的关系,只要不是离得太远,那么都会知道。
惹谁也不要惹圣人。
圣人可以让锦衣卫追着一个蛮夷千里,只为将其带回来斩首示众。
那么,其产业的人,自然是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几人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导购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导购不清楚,自己若是出事,那么商会会怎么做,而对面的人也一样,他们也不敢赌。
只会欺负弱者的人,永远畏惧强者。
“把东西放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那件衣服,是从我们百姓成衣铺卖出的。”
导购指着那自称铁山靠的人,开口坚定说道。
闻言,对方的人都看向铁山靠,心中已经升起了退却之意。
铁山靠皱着眉,在心里打量着导购。
没等他开口,导购身后的老人就先说道:“小兄弟,这里没你的事,你快走吧。”
对于无赖,老人知道,律法限制不了他们什么,逼迫太甚,他们还会用很无赖的方式恶心你,欺负你。
“老人家,您可是我的顾客,顾客有困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管,不然以后谁和我们做生意。”
导购十分自信说道,对方的神态,让他确信,京城商会镇得住他们。
“糙嫩酿,还真以为俺怕你不成?”
铁山靠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指着导购就直接开骂。
闻言,导购不屑一笑,道:“来,往俺身上打,打不死,俺倒要看看你们以后往哪逃!”
既然都开骂了,导购也放开了说:“看你们样子,以前也是狗腿子吧?俺想想?那孔家的?”
话音落下,对方感觉脊背股冒起鸡皮疙瘩,寒气直窜脑壳。
“别,别胡说。”
铁山靠的气势一跌,连忙否认。
朱祁钰处理了孔家,但同时也释放了大量的奴仆,其中,不乏一些平时靠着孔家作威作福的人。
“把东西放下,不然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导购目光不善,再次迈开步伐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