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帆阵列乌云般掠过头顶远去，一夜浊气散去不少，街道开始恢复运作，能看到不少劳工趁着此时空气一清，蹲在路边啃起饼子来，而牧剌汉一行人也重新上路。
    薇尔汀娜一边跟上一边，道：“有了动力源，我们还可以尝试制造抽水泵。”
    “没错，说不定能做出自来水、污水处理厂了……”牧剌汉手臂挥舞，圈指街道建筑，开始进行下一轮城市规划，“现在我们城里都是各自打井取水，最多用水泥沉淀过滤一下，搞工业完全不够用的，明明只是些手工作坊……还好这片大地奇特，吞噬消融，不用管下水道问题，不然那可真就完蛋了，污水横流……”
    “是的主人，这么大规模的牲畜在城里活动，换个世界，粪便堆积就会造成瘟疫……被大地消噬得一段时间，这是城市空气主要影响因素之一……要是有动力源，地表水利系统，就可以进行街道清洁了，市内空气至少可以清洁一倍。”
    “罗可西翁世界空气污染怎样？没听你怎么说过环保的事情啊。”
    “什么环保不环保，跟主人地球世界不一样，我们那的国家，谁不加大污染谁就吃亏的感觉，我再怎么环保，风一吹、水一流、云一飘，全球污染就共享了。”
    “行吧，那就没办法了，零和博弈……”
    “零和博弈，超级平原世界跟罗可西翁世界之间也是零和博弈。”
    “我虽然不是想搞零和博弈的人，但这个国是我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业，拱手相让，绝无可能……”
    “……主人真是……有时候无情，有时候又温柔无比啊。”
    “什么有情无情，国家博弈怎么扯到感情上了？”
    “主人当年不是根本不认亲戚，只管新法执行，杀无赦……今天明明是对本地人来说更严重，可以名正言顺处刑的事件，反而放了她们一马……敌人明明都已经杀伤我们国民了，主人还能冷静想着‘不搞零和博弈’。”
    “如果我说因为金宝是亲生的；死的不是我直系部族。那你的评价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自私自利、假公济私，不顾大局，判罚全凭个人好无，喜怒无常……”
    薇尔汀娜笑笑：“王，就该是最自私的人……欲念无人可及。”
    箐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虽然“污染”、“环保”、“零和博弈”很多词语听不懂，但她不想就这么被排除在外了，小脑瓜疯狂挖掘学过的地球、罗可西翁知识，这会儿趁着他们对话告一段落，插话道：“吾王！浊气弥漫问题，近年牲畜管理已有法令处置，轻易不准入城。”
    牧剌汉回头：“哦？不准入城？”
    见牧剌汉理会，箐姬顿时振作精神：“吾王发行的铁券，兑后，不必牵着城内，交由城外王家牧场管理即可，是‘代币’对吧。”
    牧剌汉拍拍箐姬脑袋：“知道得挺多啊。”
    箐姬开心了：“谢吾王夸赞。”
    看箐姬都能插上话，大家都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埃米汀嘟起嘴，左顾右盼想着点子，突然眼前一亮，小手一指，兴奋无比：“茅厕！茅厕！”
    前面数十步外，确实有一个挂着标识的砖房建筑，牧剌汉奇道：“怎么你要去？”
    “不是啦！”埃米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小脸憋得通红。
    牧剌汉：“很急？憋着不好，我们到边上等你。”
    “喏啰，不是喏，不是啦！”埃米汀急得跳脚。
    牧剌汉可没有停下脚等她说清楚的意思，继续往前走着。
    薇尔汀娜对自己姑娘无可奈何，回身一掏，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并排走：“主人，汀汀的意思是……刚刚我们一直在聊‘厕所’这类的事情，所以她一发现厕所就马上向主人报告了。”
    “哦，这样啊，辛苦你了。”牧剌汉随口表扬，心中却暗忖：这丫头一如既往地傻乎乎地，还是个小孩子。
    薇尔汀娜牵着女儿，代替牧剌汉摸摸了她小脑袋以示表扬。
    埃米汀居然就这么开心起来：“诶嘿——”
    随着人流继续前行，牧剌汉：“……大路这么一路走下去？然后呢？带路的怎么说。”
    没有地图导航app的时代，就只能靠人肉向导，否则就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
    薇尔汀娜跟身后箐姬小声交谈两句：“到了岔路，进到街区里面，路线就复杂了。”
    牧剌汉点点头：“那之后你们走前面带路。”
    箐姬：“是。”
    熟铁城都是由箐姬管理着，道路自然比长年在外的牧剌汉熟悉。最近她在主持的公共设施，主要是新修的公用、私人厕所，为近年来不断增加点外国人服务，购买更多牧口当“挖坑”——弥垄龙大草原的厕所比地球方便，不用下水道，直接旱厕，修个墙一围，多准备几个档口，挖了填、填了挖，靠大地侵蚀几分钟就清洁溜溜。
    大巴人因为狩猎需要，时刻注意不能留下气味，让嗅觉灵敏的猎物们擦觉，所以十分注重排泄物处理，有卫生传统，反而不太需要规范，挺自觉保持城市环境卫生的。
    而外国人就完全不同了，他们在原本自己生活的城市里都随便方便的，行商旅途上更是随便惯了，所以这些年来，为城市空气治理，增建了很多公共厕所，箐姬加大了这方面的管理跟投入。
    当年牧剌汉掉到弥垄龙大草原上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营地的“挖坑”，现在都成了一国之主了，结果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果然人生就是屎尿屁的循环吗？！
    心中大发感概，却不太能跟身边这三女说，如果换万巴拉在他身边的话，那倒是能大大方方吐槽出来，他们俩老夫老妻，什么话投都可以随便拿来侃山打屁……
    熟悉归熟悉，下三路方面的事情，跟薇尔汀娜聊正经的管理政策没问题，但拿来当笑话就属于是不自重了……尊重是互相的。
    箐姬对自己带着敬畏，不管讲什么笑话，她都会当真，虽然聊起来不会尴尬冷场，但也很没劲。
    最后的埃米汀那就更不用谈了，根本get不到一块去……
    总之就这般，四人一边对话，一边随便视察商业区，七弯八绕，终于是到了桑黄医馆，透过大门望进去，就看到豪萨利趴在院子里，单臂俯卧撑锻炼左臂。
    豪萨利看到牧剌汉进来马上跳了起来：“嚯，哈子咯，首领咋来了哦！”
    牧剌汉拍拍他臂膀：“这么快精神了啊？看看你，随便说些事儿。”
    豪萨利拍拍胸膛：“直管问哈！铁盒子怪是吧！”
    牧剌汉点点头，看了看薇尔汀娜。
    薇尔汀娜接过埃米汀背着的背包，向从摊铺出来的医馆老板、工人道：“空一间房间给我们。”
    医馆老板连忙点头哈腰应是，同时呼喝着店里人准备房间，并把几个店里的药剂师都叫出来……
    牧剌汉玩城市模拟游戏的经验告诉他——
    一个成熟的城市，必须是生活化的，不能只有商人，还得有大量为商人、市民服务的店铺做配套，贩夫走卒，酒楼医馆，各行各业都能找得到的城市，才是一个能长久存在下去的城市。
    桑黄医馆就并不是做商会批发买卖生意的，它是进口外国药材、药剂的买家，专门做本地看医治病生意的，多年下来，在熟铁城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甚至遥远大草原上的聚落，都有慕名专门来找他家寻医问药的，医疗水平得到了普遍认可……
    箐姬带着薇尔汀娜、埃米汀跟豪萨利进到一间空置房间后，就把跟着的医馆人员都轰了出去。
    牧剌汉则站在外面院子里，看着出来围了一圈的医馆人员，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需要的时候会叫你们。”
    “是、是、是……”中年老板继续点头哈腰，领着手下离开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