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了。”
    庞建军摘下头套，笑吟吟地说道。
    林枫瞧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感觉？”
    “这种……”庞建军沉吟一下，继续道：“带领阶级兄弟对抗黑暗现实的感觉。”
    “你的想法很危险。”
    林枫笑着咕哝了一句，庞建军也是笑笑，自顾自地去安排收尾工作。
    刚刚在车顶“大放厥词”的奸贼就是这孙子，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振臂一呼数万人响应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某些事业有成或者出身精英阶级的人依旧在为下层发声并奔走的原因，财富给不了他们精神上的满足，而引领时代潮流做个先锋人物却可以。
    刘涵站在窗台眺望着那群难民，忍不住朝林枫说道：“大哥，白花花的大米就这样给他们了啊？”
    数万人每天的消耗是非常恐怖的，林枫一口气拿出了足够他们消耗两三天的物资，足够五马山的人心疼好久。
    “反正放着也是变质，留着干嘛，下崽啊？再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些粮本来就该是他们的。”
    “他们打不赢的吧？”刘涵有些担忧地问道。
    “如果只靠他们，打得赢就有鬼了。”
    两人正说着话，林枫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曹萱。
    “判了，汪新建死缓，其他几个主犯都是20年以上。徐江家里人很不满，可能会在牢里下黑手。”
    “知道了。”
    林枫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死缓不用死，老老实实改造就能变成无期，但基本都是牢底坐穿。
    到底人判多久，其实都没啥意义。
    林枫很清楚这种社会环境下坐牢绝不会好过，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弄死了。
    他要是徐江的家属，等案子的风头过去，一定会买通狱警让吴军这帮人到下面去陪徐江。
    判一年和判30年根本没什么区别，小命掐在别人手上，有个屁用。
    他压根就没想在台面上替吴军那帮人打赢这场官司。
    也许不用等风头过去，徐江的家属既然没有从台面上拿到满意的结果，那现在可能就已经在着手准备弄死吴军跟顾振东了。
    天灾之下秩序崩坏，所有人都会变得极其疯狂，吴军从被抓的那一刻，命就已经被捏在了别人手上。
    要不是有各方掣肘，331的人为了程序上好看，这群警察可能都活不到审判结束。
    ……
    “爸，要是汪新建那帮人被暗杀了怎么办？”
    曹家书房里，曹勇有些担忧地看着正在捣鼓手机的曹东乐。
    曹东乐抬起头来咧嘴一笑：“诶，好主意，我们派人把他们弄死，这样火就烧得更旺了，你觉得怎么样？”
    曹勇嘴角抽了抽，摇头道：“爸，别这样，太下作了。”
    “跟你开玩笑呢。”曹东乐笑着摊摊手，“我告诉你，一把手跟赵成安绝不会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干掉汪新建的，相反还要把他们严密保护起来，等到完成交接再放手由他们去折腾。”
    曹勇松了口气，耸了耸肩后嘀咕道：“我是真觉得林枫这孙子手段太脏了，也太冒险了，这么搞下来，不知道多少人要为了一个吴军陪葬。”
    “关他吴军什么事？”曹东乐换上一副教训的口吻：“吴军只是个引子，恰好引爆了上层和难民之间的矛盾，现在不是为了吴军这一个小警察，是为了我们的事业在谋划。别老是想着那些狗屁儿女情长的东西，学学林枫，抛开情绪去处理问题，捞一个吴军是次要的，拿下331才是我们的目的。”
    “连哥们都拿来利用，这人是真的下作。”
    曹勇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帮他把吴军捞出来，同时又帮我们拿下331？”
    曹勇无言以对。
    曹东乐突然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咋回事儿，跟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节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讨厌他？”
    曹勇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啊。
    ……
    汪新建一行人被压着离开审判庭，直接送进了监狱。
    今时不同往日啦，以前判决之后还得先拉回拘留所，然后走一堆流程转监，现在所有设施都在331，堪称一条龙服务。
    顾振东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执法部门有这么高的工作效率。
    不过令他自己没想到的是，判决结果出来后他反而没那么焦躁了。
    至少是知道了自己的去路，总比每天盼着虚无缥缈的希望要让人心安。
    吴军没有到场，他被关在特制化的监狱里，视频出庭。
    审判中他就坐在绝缘玻璃后面全程一言不发跟死人一样，真他妈新鲜。
    顾振东进入监狱后，出乎意料的是狱警没有按照对待囚犯的老规矩，给他来个下马威，反而挺客气地帮他收拾好了牢房。
    “顾队长，以后有事儿直接喊我就行了，你的腿伤好之前会有人帮你把饭送过来，要是有人给你带烟酒，让他直接找我，别找外面的人。外面那帮人黑得要死，烟进来的时候是华子，等你拿到的时候就变双禧了。”
    顾振东短暂地蒙圈后反应过来，肯定是外面有人替他们打过招呼了，不然狱警不会这么客气。
    “谢谢啊。”
    “客气。”
    他随手整理了一下床铺，看向对面牢房里的汪新建。
    只见穿着囚服的老汪正翘着二郎腿在抽烟，脸上的表情还挺悠哉。
    哪像是个坐牢的人啊，跟退休干部没区别。
    顾振东挠了挠头，冲他喊道：“汪局，你怎么这么……这么……”
    他顿了半天，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汪新建咧嘴一笑：“怎么啦，对现在的条件不满意啊？你看，咱们有吃有喝，不用在外面跟人玩命，还有烟可以抽，甚至还有医生来定期检查身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日子，多美啊！年轻人别老这么丧气，得想点好的。”
    顾振东强行笑了笑，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还不赖。”
    汪新建笑嘻嘻地和顾振东鬼扯了半天，似乎真的接受了如今的处境。
    两根烟下肚，他收拾收拾躺在了床上。
    在顾振东看不见的角落里，老汪脸上的笑容快速消散。
    狭小阴暗的牢房里，传出一声无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