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窟茫茫,终年终日都是暮色的昏昏沉沉,偶有光亮也是稍纵即逝,而远不同于外面世界的五光十色,山花烂漫随着季节不停地变换着艳丽的色彩。
这里的世界,尤其是对于异族来说,如此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冬日极其的阴冷,夏日炎热而潮湿,实在是非常的不习惯,也并不适合它们的繁衍生息。
如果久待于此,他们绝对会憋疯。
对于蛇族自身来说,它们长久地生活在这里,自然是已经完全的适应这样的奇特环境。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阴森黑暗为主旋律的世界里,大部分时候照样看不清彼此的真容实貌。
当然,它们也并不需要看清,因为容貌,对于它们这个种族来说实在是并不那么的重要,除了极少数已经衍生出相当不错的灵智,而且必然是雌性的那种。
它们只是凭借着敏锐的感觉,直觉,就足以在这纵横交错的地窟之中如履平地,正常地生活。
往后的日子,几乎每天,这地底蛇窟里都是轰隆隆的战鼓震天动地敲响,冲锋的号角随即悠扬的响起,这双管齐下的激情节奏刺激的无数蛇兵,它们如水漫金山一般争着抢着朝前汹涌而去。
它们在队伍里最高领袖的带领下,朝着不远处的坚固岩洞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陷阵。
这样的对峙时刻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而战线更是连连后退,从原先的遥遥远离这里,直至被一一攻克,也终于来到了王之大军的最后一道马奇诺防线。
只要冲过这座最后的堡垒,也是整个蛇窟之中最为坚固的一处岩洞堡垒,这唯一剩下的起义军就将一览众山小,也是和这蛇王的最后大军短兵相接,再无任何的自然屏障可供他们躲避逃跑。
以起义军如此器宇轩昂志在必得的狂妄气势,这是长久地战斗所积累起来的真正自信,也是不断赢得战争所积累的绝对自信。
几乎不难想象,士气低落的蛇王队伍,它们且战且退,此时的他们完全是一支哀兵,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边缘。
一旦如此的状态和心态,它们和这支真正的王者之师短兵相接,必然是不堪一击的,也必然会被起义大军在最短的时间冲散整支队伍的队形,彻底地打乱战略部署,从而散乱成一地的无头苍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如此这般,大军由一个整体逐渐地分裂成一个个个体,自然就很轻易地被逐个击破。
这最后的攻城之战,足以称得上蛇窟之中最为荡气回肠的一场经典战役,进攻的一方,百般的手段齐出,它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只是为了尽快攻下眼前这座最为坚固的城门。
而城门的背后,是它们梦寐以求的战争愿景,是无数王者的纪念宝物,更有历任蛇王搜刮过来的天材地宝,此刻,还都深藏在蛇王的寝宫之中。
虽然胜利在望,但这最后的王之城门,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硬攻下来的呢?
这是守护蛇王的最后一道防守,毫无疑问也是最为坚固的一道防线,除了一个小小的进口,只能供几条战蛇并行而入的狭长通道,其他的,都是最为坚硬的山石所包裹。
以蛇族的柔软身躯,无论多么厉害的战蛇,也无论量之多少,一旦攻击这外围的巨石,无疑是以卵击石的悲剧下场,而唯一的通道,却是被蛇王最后的亲兵所据守,它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大地延缓了最后的攻势。
如此针尖对麦芒的最后时刻,毫无疑问,要想彻底地解决战斗,根本就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能是采取硬攻,强攻这些最最原始的方法,依靠气势,数量,和无尽的勇气战胜冥顽不灵的敌人。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即使尸首堆成了山峰,也是要必须啃下这块最硬的骨头。
希望就在前方,毫无疑问地,一旦拿下这里,也就等于宣告这场战争彻底的结束。
一旦大军攻克这座最后的城门,这些年的辛苦付出也算是没有白干了,无数他们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道门后尽情地等待它们,等待它们的采颉,等待它们狠狠地蹂躏,尽情地占领。
它们一切的付出,数十年来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获取权势,地位,财物,以及美丽性感的异性?
这些都是最为深层的欲望,无论什么样的凶兽几乎都是如此,不管承认与否,对于智慧生命来说,这都是它们矢志追求的共同目标。
每一次的变革,实则就是战争,无论是什么样揭竿而起的队伍,它们永远都打着正义的旗号,声声高大上的口号,它们要为解救无数被蛇王压迫的劳苦大众而奋斗。
口号都是美好的,也是迷惑性十足的,一旦这场战争彻底地结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这蛇窟之中必然会举行论功行赏的大会。
最终,会根据贡献的大小,重新划分各自的地盘和领地。
而拥有地盘的那些所谓有功之蛇,它们大部分只是一个个的泥腿子,很多同样是最底层的出身,只是因缘巧合适逢这场反抗压迫的战争,它们因缘巧合揭竿而起。
它们也是跟随着这场战争一路成长,一路进步,并不断地完善,从一个个啥都不懂的屌丝,成长为蛇窟中的英雄,它们同样很幸运地活下来了,并坚持到了最后。
这无疑是一份天大的幸运,给它们的奖励也是应该的,应得的,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因为他们付出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或者肢体残废的巨大代价。
也有家族里的大量牺牲,才成就了少数,换来这样一个改朝换代的结果。
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如果没有革命之前的各种承诺,如果没有各种各样的好处,又有谁愿意跟着你打天下呢?
而现在,正是到了兑现当初承诺的时候了。
道理虽是如此,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同样衍生出一系列新的问题。
在新的封地上,它们再不是之前的泥腿子,也不再是打打杀杀的混混,而是变成了说一不二的王,有头有脸有面。
君王是王,他们这些小王同样是王,是土霸王,也是乡里地头的真正霸王。
无论什么样的王,必然有他们的身份,它们的尊严。
它们称王后,并不需要辛勤的劳动,因为这广袤一片的封地就是他的,是他名正言顺所拥有的私产,也是他当初揭竿而起走上革命道路的丰厚回报。
既然如此,那这些封地上的一切产出,自然也是他的。
它们同样并不需要辛勤的觅食,再过战争年代那种每天打打杀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它们只需要尽情地享受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有他这个地界的臣民子民,都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而且不光是他,千秋万代的子孙同样可以顺延继承这份光荣的遗志,也是最为宝贵的财产,直至下一个改朝换代的到来。
而这,和革命之前的蛇窟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样的换汤不换药,又有什么意义呢?
尤其是对于那些最底层的可怜者来说,无论谁当大王还是小王,它们的身份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始终都是底层,也都是被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
而他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无非只是牛马,也是一个最没用的数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