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盼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终于在梦中看见了自己的丈夫,这是她惦记了几十年的人。
激动得她从睡梦中醒来,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摸着冰凉的被褥,她陷入了回忆中,那个曾经不敢触碰的过去,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年代。
老人名叫何雅,出生在江南名门望族何家,家境优渥,知书达理。
那个年代读得起书的人很少,何家专门请了先生教导子女读书认字,何雅作为何家唯一的女孩也没被落下。
何雅自幼聪明伶俐,饱读诗书,长相明眸皓齿娉婷婀娜,是当地有名的大美人儿。
在她刚成年的时候,媒婆差点没把何家的门槛儿踩烂,一波接一波,不是东城的少爷就是西城的大地主,甚至还有在外留洋回国的富家子弟。
何父何母不是专权的人,非常尊重子女的意见,尤其是事关一辈子的婚姻大事,更是听从子女自己的意愿,不在乎对方的门第。
何雅聪明好学主意正,对媒婆介绍的各家少爷都看不上眼,觉得他们是靠家里庇荫才能吃香喝辣的,没有风骨。
她喜欢的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而不是靠家族庇荫好吃懒做的公子哥。
媒婆几乎把整个老城翻遍了,都没找到一个能让她看得入眼的男人。
后来渐渐地,城里开始流传关于何家大小姐的传言,说她眼光高过顶,想找个天上的神仙,凡人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
随着传言愈演愈烈,给何雅介绍对象的媒婆逐渐少了起来。
那些曾经被她拒绝过的富家少爷家里人趁机作乱,编造了很多损坏她名声的传闻。
何雅的名声坏了,一直没找到意中人,眼看年龄已经二十几岁,在当时成了大龄剩女。
就算偶尔有给她介绍对象的媒婆,也不会把自认为优秀的年轻男子介绍给她。
几年过去,何雅的相亲对象从家世富裕的公子哥变成死了老婆的鳏夫甚至家境贫寒的老光棍。
在那个名声大过天的社会,何雅的最终下场要么就是随便找个男人嫁了要么就是孤身寡人一辈子,当个老姑娘。
何母担心自己宝贝养成的女儿真成了孤家寡人,开始着急起来。
“囡囡,翻了年你就二十五岁了,再不定下来婚事,都找不到好小伙子咯。”
一身素色旗袍装,正在书房里作画的何雅轻蹙蛾眉,望着窗外的绵绵秋雨,眉间仿佛有化不开的愁闷。
“阿娘,找不到就算了,女儿这辈子不嫁人。”
“这怎么能行呢,我和你爹总有老去的那天,你弟弟也马上成亲生子,等他有了自己的小家哪有精力再管你。到时候你自己孤苦伶仃的,我和你爹在地下也不安生。”
何母看着依然漂亮优雅仿若空谷幽兰般的女儿,心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她的女儿这般优秀,怎么就没有能配得上她的男子出现。
窗外的秋雨连绵下了好几天,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有些凉意。
“阿娘不用担心女儿,实在不然就领养个孩子,老了有个依仗也不错呢。”
何雅温声细语地在母亲耳边低语,试图让她放心。
“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长大不一定跟你亲近。”
何母对女儿的建议持否定态度,觉得这个做法太冒险。
当地不少大户人家生不出来儿子的,如果不愿意找姨太太生,多数会选择过继个宗族的孩子或者领养外面的孤儿回去。
可后来那些人家的晚年都过得不怎么好,那些被领养的孩子多数跟养父养母不亲,还会图谋养父养母的财产。
她娘家的妹妹就是这样,早年因为小产伤了身体无法再继续生育,妹夫对妹妹感情深厚,不愿意按照老人的意思娶房姨太太生孩子。
就领养了个孤儿回去,现在二十多年过去,妹妹夫妻两个年纪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就把家里的生意交给养子打理。
没多久,那养子完全掌握了妹妹家的资产后,就把自己的亲生父母接到家里住,把妹妹老两口赶去牛棚。
妹妹哭着告诉她,那养子早就背着他们把亲生父母找回去了,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完全交给他,才将这个消息隐瞒住。
等掌握财政大权后,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亲生父母接过去,把他们赶去住牛棚。
“阿娘,女儿给您和阿爹添麻烦了,明天三姑不是说给介绍个外省的青年吗,女儿答应你去见见。”
何雅看着鬓间白发苍苍的母亲,眼中含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最终妥协了。
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吧,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也要去看看。
“如果不是真拖不住,阿娘也不想逼我的囡囡。”
何母看着美目含愁的女儿,心里痛极了。
“没事的阿娘,三姑不是说对方条件不错嘛,如果人家不嫌弃我年纪大,这婚事就定下来吧。”
何雅心里也很无奈,意中人迟迟不出现,为了父母她也不能再任性下去。
“你三姑就在咱家里,刚才就让我过来喊你,说要跟你说下对方的情况,你先随阿娘去堂屋吧。”
何母撑起油纸伞打在女儿身上,母女俩相伴着迈出门槛,朝着前院的堂屋走去。
弯弯绕绕的长廊古香古色,池塘里的残荷被秋雨打得垂下了头,弄得荷塘满片狼藉。
何雅看着残败的残荷枯枝,心中忍不住升上一股子愁绪。
“三妹,囡囡我给你找来了,男方什么情况你大概的讲一下,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何母看了眼何雅,心里满是无奈。
“嫂子,我跟你说这绝对是门高攀的喜事,除了男方年纪比咱们囡囡大几岁,其他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何三妹看着大嫂妥协了,嘴里恨不能翻出朵花来,说得天花烂坠。
“三姑,男方年纪这么大为什么没早结婚,条件好很难拖到现在吧。”
对三姑口中的男人何雅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她们这边,真正优秀的男子往往都是很早就结婚了的,她不信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优秀男人会剩下。
“你这孩子懂什么,人家早些年一直在努力拼事业呢,现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高级参谋了,比你姑父的职位不知道高了多少级。”
何三妹嫁的婆家在当地颇有些威望,丈夫钟武很早就考上军校去从军。
等到年纪,在家里人介绍下跟何三妹相亲,结为夫妻。
由于敢闯敢干,年纪轻轻已经是参谋本部的副局长职位。
因着婆家显赫的家世,何三妹没少在兄弟姐妹们面前显摆,夸赞她那个能力出众的丈夫。
她只是嘴上喜欢张扬,本身对何家这个娘家却非常照顾。
何家不少小辈都是她找丈夫介绍的军中青年才俊,现在日子过得都很不错。
何家人对何三妹很是感激,所以就算嘴上说话不动听,也没人真跟她计较。
何三妹知道侄女眼光高,这么多年都没寻到意中人,在丈夫随军回江南后,便开始张罗着寻摸优秀的年轻人。
丈夫钟武是个大老粗,军人出身,说话粗声粗气的。
何雅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三姑夫,因此很少去钟家,尤其是这些年钟武在外打仗,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当何三妹让丈夫钟武在部队找个青年才俊介绍给侄女时,他神色不耐烦的直接拒绝。
“你大哥家的闺女怎么算都过了二十五岁了吧,这样的年纪还想找我部队的青年才俊,你想屁吃呢。
我手下那些人可都是香饽饽,就算最年轻的士兵都不缺媒婆介绍对象。
我若给他们介绍个老姑娘,那群兔崽子不得背地里骂死老子!”
钟武拒绝给何家介绍自己手下的兵,他不知道何雅貌美,只知道对方是个名声不怎么好的老姑娘。
“钟武,我何三妹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惊吓,哪次不是自己强忍着背地里掉眼泪,如今让你帮我娘家侄女介绍个青年才俊你都推托,我还跟你过什么日子。”
何三妹是个戏精,最擅长的不是说话,而是拿捏丈夫。
钟武脾气暴躁,鲁莽粗糙,却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怕婆娘,也可以说是疼婆娘。
一看何三妹哭了,他的暴脾气也随之缓了下来,抓耳挠腮左右为难。
要是普通小辈还好说,可这次让他介绍对象的可是名声损坏的老姑娘,就算他愿意给介绍,部里那些猴崽子们都不一定看得上,这不是下他的面子嘛。
“细妹子,你别哭了,我给你娘家侄女介绍几个小伙子还不成嘛,你一哭我这心口就闷得慌。”
钟武捧着胸口做西施状,何三妹脸羞红,瞪了丈夫一眼才算完。
“那还差不多,哎对了,前几天去你们参谋部给你送饭,正好看到个长相非常英俊神武的年轻人,这个跟我娘家侄女倒是般配得很。”
何三妹无意间撇了眼丈夫军装上的奖章,突然想起来去丈夫所在的参谋部偶遇的男青年。
“参谋部还有比老子更神武的男人?”
钟武听到婆娘竟然说别的男人英俊神武,立马不高兴了,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危险,明显是吃醋了。
“你丢不丢,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人家小年轻较劲呢,我说真的,那天去给你送饭,门口不是从外面驶进去辆轿车嘛,我还看见你笑得跟二傻子似的接待对方,看起来职位比你高。 ”
何三妹因丈夫莫名的醋意脸色有些羞红,但事关娘家侄女一辈子的幸福她顾不上害羞。
“职位比我还高的年轻人......”
钟武皱着眉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他这个位置在同龄人里算是比较高的,如果比他年轻、职位还比自己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顾参谋长?!你他娘的还真敢想,连我们参谋长的主意都敢打,还是说给你那名声损坏的老侄女,何三妹,你这想法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什么区别。”
钟武回想了好几遍才猛然想起来自家婆娘说的就是刚调过来的顾参谋长。
“钟武,你这话说得难听了,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娘家侄女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不说,连长相都是数一数二的,在整个江南我敢打包票,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何三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反正她死缠着钟武也得把人给侄女介绍过去。
“别胡闹,平常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我让你就算了,这种事你可别无理取闹,古参谋长那不是咱们能高攀得起的。”
“什么攀得起攀不起的我不管,这事必须得你出头,让两个年轻人见见,至于能不能成就不用你管了。”
何三妹的态度比钟武还强硬,她隐隐感觉这个叫什么顾参谋长的年轻人就是侄女何雅寻觅多年的意中人。
不管两人能不能成,最先得给他们撮合着见上一面才能知道。
“何三妹,我怎么没发现你想美事的本事这么强呢,顾参谋长的主意都敢打,你这是嫌你男人的职位太高了是不是。”
钟武想到冷冰冰的顾参谋长就心生惧意,那是唯一一个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年轻人。
“你想不想升官?”
何三妹见丈夫软硬不吃,知道那个什么参谋长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决定曲线救国,给他画大饼。
“废话,这还用你说嘛,老子想升官都快想疯了,可再往上升就是局长,这位置难搞得很。”
只要是个事业心强的男人都想升官发财,钟武也不例外。
但这几年职位纹丝不动,他恨不得直接申请去站场最前线拼军功。
“你想想如果把那什么参谋长介绍给囡囡,两人结婚他还得叫你一声姑父,以后在参谋部你就是最厉害的。”
不得不说,何三妹画饼是有一手的,短短几句话成功拿捏了钟武,让他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事情的可行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娘家侄女要是跟顾参谋长的事成了,在参谋部老子就可以横着走啦,哈哈哈......”
钟武想到一向高傲疏离的顾总参谋长低声下气地喊自己姑父的场景,高兴地哈哈大笑。
何三妹背着钟武翻了个白眼儿,这呆子想什么好事呢,但面上却不显露,满脸笑容的劝道。
“可不是嘛,参谋部最大的官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你声姑父,想想就舒坦。”
“这事我回去先探探顾总参谋长的口风,我只知道他是京市人,黄埔军校毕业的优秀生,家世显赫,能力更不必多说,配你娘家侄女足够,至于人家有没有对象或者愿不愿意相看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钟武心里有些犯怵,顾总参谋长平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如果自己跟他提对象的事,会不会挨处分。
“你现在就赶紧回参谋部,我也赶紧回娘家跟我大嫂说一声,如果可以尽快安排两人见个面。”
何三妹比钟武还心急,不顾外面还下着绵绵秋雨,拿起油纸伞就冲入雨中。
钟武被何三妹画的大饼搞得激情澎湃,连伞都没撑就开车去了参谋部。
何雅看着激情澎湃的三姑,兴致缺缺地望向窗外,她的意中人应该是温文尔雅翩翩贵公子,而不是大老粗。
等何三妹说完,何母满脸期待地看着女儿。
“嗯,就听三姑和阿娘的吧,外面的雨小了,我去湖边走走。”
何雅眉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她穿着淡雅的牡丹旗袍,撑起油纸伞,慢慢走进雨幕中。
“大嫂,囡囡这身段这长相真真是万里挑一,是个男人见了都挪不开眼,我看这事肯定能成。”
何三妹说了这么多话,总算停下来,喝了口茶,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侄女,忍不住惊艳。
“但愿吧,这世道对女人的年龄要求太苛刻,希望人家不要嫌弃囡囡的年纪才好。”
何母并不想何三妹那般乐观,她生的女儿自己了解,清高挑剔的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钟武说那男的年纪比囡囡还要大几岁,你先别担心,等两人见完面以后自然知晓了,如果人家看中咱们囡囡,你可得劝说着点,让她答应下来,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何三妹也担心自家侄女像以前那样推掉男方。
“是啊,也该成亲了。”
何母眼眶微微湿润。
何雅撑着油纸伞在绵绵秋雨中跨出远门,朝着青石小巷深处走去。
可能是因为秋雨天气,街上行人很少,整条巷子都看不见什么人影,她倒也乐得自在。
压抑的心情得到纾解,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水润清澈的眸子亮如晨星,洒下点点碎光。
顺着青石小巷,何雅朝着东边的上清湖走去。
她记得有几株特别好看的荷花总是开得很晚,其他荷叶都枝黄叶枯时,唯有它开得正是娇艳。
为了把它最娇艳最美好的一面记下来,她特意拿着画架独自一人去湖边作画。
平日里湖边人来人往,大家都会忍不住看她,然后躲在身后窃窃私语。
何雅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索性直接避开他们,选择下雨天出来,这样就没人看到了。
青苔覆盖在青石板上,像岁月留下的痕迹,斑驳而沧桑。
何雅不忍心踩踏它们,踮着脚尖在青石小路上行走着,从远处望去就像翩翩起舞的仙女。
顾叶琛开着豪华轿车在巷子里穿梭。
今天休息日,他没有带警卫员,自己开车出来查探江南的民情。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路上行人很少,青石小巷看起来很美,他忍不住把车子开进小巷里。
巷子里一个行人都没有,他忍不住踩下油门,豪华的轿车像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何雅撑着油纸伞,踮着脚尖,在小巷里翩翩起舞。
许是太过投入,并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在巷子交叉口处拐弯朝着东边走去。
突然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响起,车轮与地面急速摩擦溅起的水花悉数洒落在何雅洁白无瑕的旗袍上。
泥水打落在她身上,将轻薄的旗袍浸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女人完美的曲线。
何雅不小心摔倒在青石板上,油纸伞掉落在地上,滚动几下,停在豪华轿车的车轮前不动了。
顾叶琛没想到会从巷子里钻出来个人,吓得他赶紧踩刹车,可为时已晚,车子与青石板剧烈摩擦,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姑娘的衣服打湿。
他尴尬了片刻,打开车门,从轿车里钻了出去。
穿着军装的高大身躯站在轿车门前,显得格外俊挺,像从天而降的战神。
何雅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男人,她的脚好像扭伤不能动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控诉地看向罪魁祸首,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这位小姐没事吧,不好意思,我这就扶你起来。”
顾叶琛在战场各种各样的外伤基本上都见过,一眼便看透这个女人脚脖扭了。
赶紧大步向前,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何雅疼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下来。
稍微使力就能感觉到钻心透骨的痛意,她动不了了。
顾叶琛显然也感觉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伸出温热的大掌将她搀扶起来。
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女肌肤接触,仿若有股电流从那里传来,传遍全身。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扑鼻而来,淡淡的,很动人。
顾叶琛从来没见过长相如此惊艳的女人,都说江南女子温婉动人,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
何雅疼得小脸发白,却还是礼貌地跟冲撞了自己的男人道谢,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不客气,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还是回家找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顾叶琛将何雅搀扶起来,打横抱进轿车里,询问她的意见。
“送我回家吧,我家在青石巷五十二号。”
何家有专门的医生坐诊,她生病都是赵医生给看得。
“青石巷五十二号怎么走?不好意思,我刚来没多久,对路况并不熟悉。”
顾叶琛温声解释道。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等到王家茶馆处再左拐。”
何雅坐在副驾驶座上给顾叶琛指路,两个年轻的男女独处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暧昧。
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气让他脸颊燥热不已。
车子缓慢地停靠在何家门前的青石路上,何雅脚脖歪了,不能走动。
顾叶琛起身打开车门走到副驾驶座前,“你家里有什么人,我去喊人把你抬进去还是......”
“家里现在只有阿娘在家,父亲和弟弟在店里忙生意。”
何雅微微低头,言外之意很明显,她需要他的帮忙。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抱你进去吧。”
“谢谢”
“应该道谢的是我,怪我当时没看清路,冲撞了你,不过你放心医药费和营养费这些我会如数赔偿给你。”
顾叶琛抱起何雅朝着大门内走去,何家的院落占地面积很大,光前院的花园走廊就有好几百米。
他抱着何雅一口气走到堂屋前的走廊里,没有丝毫的停歇,只有微微的粗喘声。
温热的鼻息喷在何雅的脸颊上,让原本白皙的脸蛋更加白里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