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侠,我……哎!”
岳三水颓然一叹。
他苦笑着解释,自打他被抓进这寨子里以后,为了生存,也为了让他的妻儿家人少受些苦,他被逼无奈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他才混了个小头目,得以带着家人挤进这山寨的后区来住。
说是老贼,不足为过。
“三水兄弟,莫要唉声叹气,若不是那杀千刀的张屠夫,谁他娘的愿意背井离乡?”
唐世勋很理解地拍了拍岳三水的肩膀:“你是点背让贼人给抓了,为了自保和家人,不得已而为之。”
“大侠,谢谢!”
岳三水差点儿感动得流下热泪,他哽咽道:“不瞒三位,小的当真是做梦都想带着妻儿家人离开这鬼地方!”
“三水兄弟,我这二弟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于威也笑着跟岳三水解释了一句。
“我就那么一说罢了,多大的人了,你可莫要在这儿哭鼻子,老子最见不得男人哭了!”
于猛瓮声瓮气地轻轻擂了岳三水一拳。
“是是是!不哭,小的不哭。”
岳三水赶紧抹了把脸,心中很是感动。
这时,远处寨门边传来了阵阵吆喝和欢呼声。
四人知道,贼人押着难民回来了。
突然,一阵夜风拂过,四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的衣裳都已被撕成了布条,此时都还光着膀子。
“三位大侠,趁着贼人才刚进寨子,要不,小的去仓库偷着衣裳出来吧?”
岳三水用手搓着双臂,这夜里若是不穿衣裳,那可就不止是遭罪了。
唐世勋沉吟片刻后,问道:“安全否?再有,若是贼人发现第一处暗桩没人了,可会找你家人的麻烦?”
“小的正想跟三位大侠说说此事,若是您三位信得过小的,就让小的先去偷了衣裳,随后小的溜去寨门那边……”
岳三水很坦诚地将他的想法娓娓道出。
此时贼人才刚押着难民大队进寨门,以他们的效率该是不会很高,岳三水还有机会前去混入贼人当中,以他的脑子,编个借口蒙混过关应当没甚问题。
否则若是岳三水就这么不见了踪影,恐怕他的家人还真会遭遇不测。
而岳三水说完后还拍着胸口保证,只要让他在几位当家的面前露个面后,他就找机会抽身回来。
于威和于猛都沉默不语,他们皆看着唐世勋。
唐世勋还在低头沉思。
毕竟他们跟岳三水接触的时间不长,而且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山寨当中。
假若岳三水将他们三人的行踪透露给贼人知晓,那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虽说岳三水表现得颇让人满意,但毕竟有风险,唐世勋也不敢贸然同意。
“大侠,请速做决定吧!”
岳三水听到寨门那边越来越热闹,不禁有些心焦。
“仓库在何处?”
唐世勋沉声问。
他可不会因为岳三水的催促而自乱阵脚。
这儿可是实实在在的敌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就在小的住的那片地方附近。”
岳三水是真心焦急,连忙指了指仓库所在的位置。
他明白这位大侠是担心他反水,但他自认已是足够坦诚,难道他们三位还信不过他吗?
“走吧,我与你同去!”
唐世勋仔细思量后,终做出了决定。
他将发髻取下,并将头发弄乱,问:“三水兄弟,那个被我杀了的贼人叫甚名字?”
“啊?”
岳三水闻言一怔,随后小眼睛一亮,不禁拍手叫妙。
他低声答道:“那贼人外号山鼠,但他从未提过真名,他的家人……”
“不急,咱们边走边说。”
唐世勋打断了岳三水的话头,并低声对于威和于猛叮嘱了一番。
说罢,他将长枪交给于威,跟岳三水一起跳下树去。
他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又吐了几大口唾沫在手上,毫不迟疑地往头发和脸上一阵不规律的乱抹。
顿时,他至少在头脸部分,与那死去的蓬头垢面的贼人有了几分相似。
于威和于猛也已明白了唐世勋的打算,兄弟俩心中都暗自钦佩。
要说假扮那死去的贼人,还只能是唐世勋,由于一路忍饥挨饿,他的身形甚是瘦削,与那贼人山鼠有些相似。
而于家两兄弟那身形,一看就不像是长期挨饿的模样。
于威看着世勋二人隐入夜幕当中,不禁一阵喃喃自语:“此子当真是个人物啊!”
唐世勋跟着岳三水在山寨的后区快步前行。
此时的后区并无太多人,那些个老贼的家眷们也大都赶去了寨门处,迎接归来的大当家等人。
虽说这后区养了些鸡鸭,还有几声猫叫,但值得庆幸的是,狗都被二当家熊爷等人给吃光了。
路上,唐世勋低声向岳三水询问那山鼠的性格特征、说话语气和家人都有谁等等。
岳三水熟门熟路地往仓库走去,并耐心地回答唐世勋的提问。
唐世勋将岳三水所说的有关山鼠之事记住脑中,并开始分析梳理此人的各项基本特征与习性。
通过分析,唐世勋发觉那贼人山鼠还颇有几分神秘。
此人是在今年夏末秋初之际被贼人抓入这山寨中,与山鼠一起被抓的有他的妻女,还有十几个难民。
据岳三水说,山鼠这一家三口和其他难民是在路上结识,其他难民自然也被迫从贼,但没人知道山鼠这一家是哪里人。
不仅如此,岳三水还说,后山的这条路实际上是山鼠最先发现的,也是山鼠告诉他如何走这条峭壁加沼泽的绝路,因为山鼠也无时不刻都在想着逃离贼窝。
而山鼠的为人则低调寡言,若非是跟岳三水一同放哨熟络了,山鼠跟其他人相处得不算太好。
除此以外,山鼠的妻女也极为低调,也不怎么跟其他人说话。
好在他妻子做得一手好菜,颇得大当家的赏识,因此他妻子负责管理后区的厨房,平日里就带着几个厨子厨娘在厨房里忙活。
唐世勋最好奇的是,照理来说山鼠已经是这寨子里的老贼了,何须每日都蓬头垢面?
他很确定,此人是在刻意隐藏身份。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一处矮栅栏外。
栅栏内有三间不太规整的木房,木房虽简陋,但占地颇大,门上有锁,窗户也都关得严实。
两人翻过矮栅栏,来到了最左侧的那间木房。
岳三水走到窗下,用力抠着窗沿轻轻一抬拉,木窗竟是开了。
这木窗本就不是甚精工细作,窗闩早已朽坏。
两人爬进房内,只见这偌大的房中满是堆积的破旧衣物,一股难闻的异味很是刺鼻。
唐世勋可没空理会甚异味,他和岳三水麻利地挑了两身还算合身的衣裳穿上,又抱了一堆衣物在手,快步离去。
两人原路折返将那堆衣物扔给了于家兄弟后,又疾步向山寨大门而去。